第88章 雙釘_雞皮和疙瘩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88章 雙釘(1 / 1)

很久以前爺爺曾和我講過一個鬼故事,那個故事的地點在天府之國,雖然過去的比較久遠記憶都有點模糊,還記得故事的開頭是這樣講的。

雨絲如針,斜斜紮進蜀地的暮色裡,像要把灰蒙蒙的天縫進濕漉漉的地。青石板路的積水漫過馬蹄鐵時,張詠勒住了馬韁——他聽見了哭聲,不是撕心裂肺的慟哭,是含著冰的、飄在風裡的嗚咽,順著巷口那抹素色身影纏過來,冷得人後頸發僵。

“哭了多久?”張詠的聲音壓過雨聲,墨色官袍下擺沾著的水花,在暮色裡暈成深黑的印子。

裡正忙躬身回話,聲音發顫:“從昨夜發喪就沒停過……男主人周木匠,夜裡還刨著木料,今早便直挺挺地沒了氣,說是暴斃。”

那婦人聽見動靜,哭聲頓了頓,轉過身來。二十出頭的年紀,素淨的臉,紅腫的眼,可那雙眼睛太亮了,亮得像浸在水裡的碎玻璃,沒半分喪夫的昏沉。見了官服,她屈膝行禮,動作利落得過分,孝布在指間鬆鬆垮垮地晃:“民婦柳氏,見過大人。”

張詠的目光落在她泛白的指節上——真要是傷心到失態,怎會護得衣襟周全?她脖頸後那截皮膚,連半點雨珠都沒沾。“帶本官去看遺體。”

柳氏的身子僵了一瞬,隨即引著眾人往院裡走。潮濕的木頭味混著香灰味撲麵而來,未完工的木料堆在牆角,刨花泡在積水裡,脹得像泡發的死人指。正屋的素布門簾掀開時,一股黴味裹著寒氣鑽進來,衙役忍不住咳了一聲,柳氏的哭聲便又響了,輕飄飄的,像掛在房梁上的蛛網,風一吹就動,卻落不到實處。

周木匠的遺體停在屋中央,白布蓋著,隻露出發頂。張詠示意衙役掀開——死者麵色青灰,嘴唇紫得發烏,雙目緊閉,像凍僵的蠟人。他蹲下身,指尖碰了碰死者的脖頸,冷得刺骨,再翻眼皮,瞳孔散得老大,沒半分異常。

“大人,沒傷。”驗屍的衙役湊過來,聲音壓得極低,“骨頭也沒斷,真像暴斃。”

柳氏在一旁哭,肩膀輕輕晃,可張詠看見她的腳,穩穩地踩在青磚上,沒半分虛浮。他的目光掃過屋內:梳妝台上的描金匣子沒關嚴,露出半支銀簪,簪頭亮得晃眼;窗台上的燭台,燭油凝在一側,像昨夜隻燒了半根燭;還有死者的枕頭,歪在木板邊,枕套上的並蒂蓮磨得起毛,卻沒沾半點頭油。

“你丈夫昨夜睡在哪?”張詠突然問。

柳氏的哭聲戛然而止:“就、就睡這屋裡的床。”

“床呢?”

屋內隻有一張空木床,鋪著新換的褥子,白得刺眼。柳氏的聲音越來越小:“民婦見夫君沒了,心裡難受,便、便換了床褥……”她的手指絞著孝布,指腹泛出紅痕,卻沒半分顫抖。

張詠沒再問,隻讓衙役抬遺體回衙門。柳氏送眾人到門口,看著官差的身影消失在雨巷,她臉上的淚痕還沒乾,眼裡卻突然浮出冷笑,像冰麵裂開的縫,冷得能紮進骨頭裡。

回到衙門時,雨停了,天也黑透了。仵作在驗屍房裡忙了半個時辰,出來時臉色發白:“大人,真沒傷,也沒中毒的跡象。”

“再查。”張詠坐在堂前,手裡捏著枚銅錢,轉得嘩嘩響,“頭發、指甲、耳朵眼,但凡能藏東西的地方,都扒開了查。”

仵作不敢怠慢,又回了驗屍房。這一查,就是一個時辰。天快亮時,驗屍房突然傳來一聲驚叫,仵作跑出來,手裡捏著根細如牛毛的鐵釘,鐵釘頂端沾著暗紅的血痂,還帶著股鐵鏽混著屍臭的味,熏得衙役直捂鼻子。

“大人!在發髻裡!”仵作的聲音發顫,“從發頂紮進去,剛好刺中百會穴!傷口被頭發蓋著,不扒開根本看不見!這鐵釘細,紮進去不流血,死後屍身一僵,更查不出來……”

張詠捏過鐵釘,指尖能感覺到那股冰涼,像握著塊凍透的骨頭。百會穴是要害,被這麼細的釘紮中,人會瞬間昏迷,隨後窒息而死,連哼都哼不出聲。他想起柳氏那雙亮得異常的眼睛,想起她新換的床褥,想起她那飄得沒根的哭聲——這婦人,心比蛇蠍還毒。

第二日一早,衙役去傳柳氏,卻見她已經穿戴整齊,站在門口等著,孝布疊得整整齊齊,像早知道會有人來。到了公堂,柳氏依舊哀戚戚的,可當仵作拿出鐵釘時,她的臉瞬間白了,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話。

“柳氏,你丈夫是被這鐵釘紮死的。”張詠拍了驚堂木,聲音震得堂外的烏鴉撲棱棱飛起來,“這釘,你可認得?”

柳氏“撲通”跪倒在地,眼淚突然湧出來,砸在青磚上,濺起小小的濕痕:“大人饒命!民婦、民婦是一時糊塗!”

原來,柳氏嫌周木匠木訥窮酸,早跟鄰村的貨郎勾搭上了。兩人怕周木匠發現,便想了這主意——趁周木匠夜裡睡熟,柳氏拿著細鐵釘,對準他的發頂,一錘子砸下去。鐵釘細,沒流血,周木匠連哼都沒哼就沒了氣。她本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卻沒料到張詠看出了哭聲裡的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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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該結了,可張詠卻睡不著。他想起昨夜仵作中途出來過一次,說要讓妻子送件外衣——仵作怎會突然想到查頭發?

“你妻子,怎知要查頭發?”張詠叫來仵作,語氣裡帶著冷意。

仵作一愣,隨即乾笑:“大人說笑了,是小人自己想的,內人一個婦道人家,哪懂驗屍的事。”

張詠沒信。他讓人去查仵作的家事——仵作姓王,三年前娶了個寡婦,那寡婦的前夫,也是暴斃,當時查了半月,沒查出半點線索,最後不了了之。

這晚,張詠讓人把王仵作的妻子請進衙門。那婦人跟柳氏年歲相仿,眉眼溫和,見了張詠,規規矩矩行禮,雙手交疊在身前,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

“你前夫,當年是怎麼死的?”張詠開門見山。

婦人的笑容僵了僵,低下頭:“回大人,前夫是夜裡睡熟了,沒了氣,當時郎中和裡正都查過,說是暴斃。”

張詠拿起桌上的鐵釘,放在燭火下晃。鐵釘反射的光落在婦人臉上,她的睫毛顫了顫,卻沒抬頭。“你可知,用這釘紮百會穴,人會怎樣?”

婦人的身子猛地一顫,手指緊緊抓住衣角,指甲幾乎要嵌進布眼裡:“民、民婦不知。”

“你不知?”張詠站起身,走到她麵前,燭火的影子在他身後拉得老長,像要把婦人裹住,“你丈夫昨日驗屍,一開始沒頭緒,跟你說了後,便突然想到查頭發——若不是你提醒,他怎會知道這法子?”

婦人的臉越來越白,嘴唇咬得發紫,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流,卻不敢哭出聲。張詠盯著她的眼睛,那裡麵滿是恐懼,像受驚的兔子,卻還在強撐。

“你前夫暴斃那年,是不是也留著發髻?是不是也查遍全身,沒發現傷痕?”張詠的聲音越來越沉,像壓在頭頂的烏雲,“你是不是也用這釘,紮死了他,再嫁給王仵作,讓他幫你瞞?”

這句話像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婦人的防線。她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哭聲裡滿是絕望,不像柳氏的假哭,是能滲進骨頭裡的怕。

“大人饒命!是民婦錯了!”她哭著,聲音斷斷續續,“前夫總打我,還賭錢,我實在受不了了……那天夜裡,我趁他睡熟,拿釘紮了他的頭……後來嫁給王仵作,我跟他說了,他沒怪我,還幫我瞞著……昨日他說周木匠查不出死因,我就想起前夫的事,讓他去查頭發……”

兩道鐵釘,兩條人命,兩個看似溫和的婦人,手裡都沾著血。張詠看著堂下痛哭的婦人,隻覺得後背發涼——人心這東西,比最深的巷子還黑,比最毒的蛇還狠,藏在溫和的皮囊下,稍不留意,就會咬得人屍骨無存。

三日後,柳氏和王仵作的妻子被押赴刑場。行刑那天,又下起了雨,雨絲如針,紮在圍觀百姓的臉上,也紮在那兩個婦人的身上。柳氏臨死前還在哭,哭聲裡沒了虛假,隻有無儘的悔,可她的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遠處,像看見什麼可怕的東西。王仵作的妻子倒平靜,閉著眼睛,任由雨水打濕頭發,隻是當劊子手的刀舉起來時,她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耳語:“那釘……冷得很……”

張詠站在遠處,手裡捏著那根鐵釘。雨水打在釘上,涼得刺骨。他突然想起,昨夜驗屍房的老衙役說,周木匠的遺體下葬前,頭發裡總傳出“嗡嗡”的聲,像有蟲子在爬,可扒開頭發,隻有那根釘,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頂端的血痂,紅得像剛流出來的。

後來,蜀地的人都知道了雙釘案。有人說,每到陰雨天,周家巷口總能聽見女人的哭聲,飄在風裡,冷得人骨頭縫裡發顫;還有人說,王仵作的妻子死後,他家的床底下,總藏著一根細鐵釘,夜裡會“叮”地響一聲,像有人在敲……

雨還在下,青石板路上的積水裡,映著灰蒙蒙的天,也映著刑場上散去的人群。張詠轉身離開,馬蹄踏過積水,濺起的水花裡,似乎有兩根細釘的影子,閃著冷光,像要紮進人的眼睛裡。他捏著釘的手緊了緊,那股冰涼,順著指尖往上爬,一直爬到心口,冷得他打了個寒顫——這世上,藏在暗處的罪惡,到底還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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