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借命錢_雞皮和疙瘩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93章 借命錢(1 / 1)

老周在巷口修鞋三十年,手上的繭子比鞋底還厚,指甲縫裡嵌滿的黑油泥,連肥皂都搓不淨。五十五歲這年,一場邪雨裹著個穿黑西裝的男人闖進來,讓他第一次見著了“借命錢”——那錢沾著的不是油墨香,是陰曹地府的冷。

那天的雨下得怪,不是往下落,是斜著往人骨頭縫裡鑽。青石板路滑得像抹了屍油,老周正把錐子往皮包裡塞,巷口突然傳來“嗒嗒”的腳步聲,踩在水裡沒半點水花。抬頭時,男人已經站在攤前,黑西裝領口彆著枚銀質梅花扣,雨水順著扣角往下滴,在地麵砸出的小水花竟泛著青灰色,像墳頭飄著的鬼火。男人沒打傘,西裝外層淋得濕透,裡頭的白襯衫卻乾得發亮,貼在身上像層薄紙裹著具冷硬的骨架。

“周師傅,修雙鞋。”男人開口,聲音不是從喉嚨裡發出來的,是從牙縫裡擠的,帶著股地窖裡的黴味。

老周低頭看鞋,是雙擦得鋥亮的牛津鞋,鞋頭卻裂了道寸長的口子,邊緣齊整得嚇人,不像是劃的,倒像是被什麼東西硬生生咬開的。他伸手去接,指尖剛碰到皮革,就像攥住了塊冰,那涼意順著指尖往胳膊肘爬,最後沉在心臟裡,凍得他打了個寒顫。“這鞋得換皮,得等兩天。”老周的聲音有點發飄。

男人沒說話,隻從西裝內袋掏出個牛皮紙信封,往攤麵上一放。信封硬邦邦的,老周捏了捏,裡頭的鈔票疊得整齊,卻透著股說不出的冷,像是剛從冰窖裡取出來的。“定金,剩下的取鞋時給。”男人說完轉身就走,黑西裝的下擺掃過攤邊的鐵盒,發出“叮”的一聲脆響,人已經融進雨幕裡,隻留句話飄在雨裡:“彆拆信封,拆了,就不算數了。”

老周盯著那信封,心裡發毛。他修鞋三十年,收過的定金從五塊到五十塊,從沒見過這麼厚的,更沒聽過“拆了不算數”的規矩。他把信封塞進工具箱最底層,壓在塊破膠皮下麵,想著等男人來取鞋就還回去——這錢太邪門,他不敢要。

可當天晚上,老伴就出事了。

老伴的心臟病是老毛病,平時吃著藥還能洗衣做飯,那天夜裡卻突然喘不上氣,臉憋得發紫,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像破風箱在抽氣。老周慌了神,背著老伴往醫院跑,一路上腳軟得像踩在棉花上,好幾次差點摔進路邊的水坑裡。到了醫院,醫生拿著病危通知書讓他簽字,說要立刻做手術,不然撐不過後半夜,手術費要五萬塊。

老周翻遍了家裡的存折,隻湊出一萬二。兒子在外地打工,上個月剛摔斷了腿,自己還在住院;親戚們不是說家裡孩子要交學費,就是說老人要吃藥,繞來繞去,一分錢也借不出來。他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頭抵著膝蓋,眼淚砸在地上,暈開一小片濕痕。走廊的燈忽明忽暗,照得牆上的“靜”字歪歪扭扭,像個張著嘴的鬼臉。

就在他快絕望的時候,手突然碰到了口袋裡的工具箱鑰匙。那個牛皮紙信封,還在工具箱裡。

老周猛地站起來,瘋了似的往巷口跑。雨已經停了,月亮被烏雲遮著,隻漏出點昏黃的光,灑在青石板路上,像是潑了層稀釋的黃泥水。修鞋攤孤零零地立在巷口,鐵皮棚子被風吹得“嘎吱”響,像是有人在背後磨牙。他打開工具箱,掏出那個信封,指尖抖得厲害,信封上的牛皮紙磨得手指生疼。

男人說過,彆拆信封,拆了就不算數了。

可不算數又怎麼樣?總比看著老伴閉眼強。老周咬咬牙,指甲摳破了信封的邊,“刺啦”一聲,信封被撕開。

一遝嶄新的鈔票掉在地上,每張鈔票的邊角都泛著青白色,像是在冰櫃裡凍過。更讓他頭皮發麻的是,鈔票下麵還壓著張折成方塊的黃紙。老周彎腰撿起黃紙,展開時,一股腥甜的味道飄進鼻子裡——那是朱砂混著血的味道。黃紙上用朱砂寫著幾行歪歪扭扭的字,筆畫像一條條小蛇,爬在紙上:“今借周阿婆陽壽三年,以錢為憑,三年後七月十五,自會來取。”

黃紙右下角畫著個梅花印記,和男人西裝上的梅花扣一模一樣,隻是那印記的顏色比朱砂深,像是用乾了的血塗上去的。

老周的臉“唰”地白了,手裡的鈔票散落在地上,幾張飄進旁邊的水坑裡,竟沒沉下去,反而浮在水麵上,跟著水波輕輕晃。他這才明白,那不是定金,是借命錢——借的是老伴的命,換的是這三萬八的手術費。

可老伴還在醫院等著錢救命。老周蹲在地上,手抖得厲害,一張一張地撿鈔票,指尖碰到鈔票時,總覺得像是碰到了冰塊,冷得刺骨。他把黃紙疊好塞進懷裡,黃紙貼著胸口,像是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心慌。他攥著鈔票往醫院跑,一路上總覺得背後有人跟著,腳步聲“嗒嗒”的,和那個男人的腳步聲一模一樣。

老伴的手術很成功,醫生說再觀察幾天就能出院。老周守在病床前,看著老伴熟睡的臉,心裡卻像壓著塊石頭,沉得喘不過氣。老伴的臉色還是蒼白,嘴唇沒半點血色,睡著時眉頭皺著,像是在做什麼噩夢。他沒敢告訴老伴錢的來曆,隻說是向一個遠房親戚借的。可從那天起,怪事就沒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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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的燈總在夜裡自己亮,廚房的水龍頭會突然滴水,滴在搪瓷盆裡,發出“嗒嗒”的聲音,和那個男人的腳步聲一模一樣。老周夜裡總做噩夢,夢見那個穿黑西裝的男人站在床邊,梅花扣在月光下閃著冷光,男人彎腰看著他,說:“三年後,我來取東西。”每次從夢裡驚醒,他都發現懷裡的黃紙濕乎乎的,像是滲了汗,又像是滲了血。

日子一天天過去,老伴的身體漸漸好了起來,能下床做飯,還能坐在巷口給老周遞杯茶水。可老周卻像是變了個人,不再像以前那樣愛說愛笑,總是坐在修鞋攤前發呆,眼神空洞,手裡的錐子半天也紮不進皮革裡。他怕那個穿黑西裝的男人來,怕他真的要取走老伴的陽壽。他把那張黃紙藏在枕頭底下,每天睡覺前都要摸一摸,確認黃紙還在,才能勉強閉上眼。

可奇怪的是,那個男人再也沒來過,仿佛那場暴雨和那雙裂了口的牛津鞋,都是他做的一場噩夢。

直到三年後的七月十五。

那天是中元節,巷子裡的人都早早回了家,門口擺著供品,燒著紙錢,煙霧飄在巷子裡,嗆得人咳嗽。老周坐在修鞋攤前,手裡攥著那把修鞋的錐子,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懷裡的黃紙像是有了溫度,燙得他胸口發疼。他知道,男人今天會來。

果然,巷口傳來了“嗒嗒”的腳步聲,沒半點水花,卻帶著股陰冷的風。老周抬頭,看見那個穿黑西裝的男人正朝他走來,西裝還是三年前那件,領口的梅花扣在昏黃的光下閃著冷光,男人的臉比三年前更白,白得像張紙,嘴唇卻紅得刺眼,像是剛喝了血。

男人走到攤前,手裡拿著那雙修好了的牛津鞋,鞋頭的口子補得嚴絲合縫,隻是補痕的顏色比周圍的皮革深,像是塊結痂的疤。

“周師傅,鞋修得不錯。”男人開口,聲音還是那麼冷,帶著股黴味,“三年到了,我來取東西。”

老周的手停在半空中,錐子“當啷”一聲掉在地上,滾到男人的腳邊。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喉嚨裡像是堵著團棉花,悶得他心慌。

男人彎腰撿起錐子,指尖碰到錐子的瞬間,錐子上的鐵鏽竟順著他的指尖往上爬,在他蒼白的手背上留下一道褐色的痕跡。“周師傅,借命錢的規矩,你該懂。”男人的目光落在老周的胸口,像是能看穿他懷裡的黃紙,“當初是你自願拆的信封,現在,該還了。”

老周“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抓住男人的褲腿,膝蓋磕在青石板上,疼得他眼淚都快掉下來。“先生,求您再寬限幾年,我老伴她還沒享過福,求您了……”他的聲音帶著哭腔,眼淚砸在男人的黑西裝上,竟沒留下半點濕痕,像是被西裝吸進去了。

男人彎腰,把老周扶起來,他的手冷得像冰,抓著老周的胳膊,疼得老周直咧嘴。“規矩就是規矩,不能改。”男人的眼神裡沒有絲毫波瀾,像是在說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你老伴的陽壽,今天該還了。”

老周癱坐在椅子上,絕望地看著男人。他知道,自己攔不住。他轉頭往家裡的方向看,老伴還在家裡做飯,說不定現在正端著菜往桌上放。他想站起來,想跑回家,想告訴老伴快跑,可腿卻像灌了鉛,怎麼也動不了。

就在這時,巷口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老周,回家吃飯了!”

是老伴的聲音。

老周抬頭,看見老伴提著個布袋子,正朝他走來。老伴的臉色很白,白得像紙,嘴唇沒半點血色,走路的姿勢也怪怪的,像是腳不沾地,飄著過來的。她手裡的布袋子敞著口,裡麵裝著兩雙筷子,兩副碗,還有一盤剛炒好的青菜——隻是那青菜的顏色發黑,像是放了好幾天,蔫得能擠出黑水。

“老伴,你怎麼來了?”老周的聲音發顫,他看著老伴的臉,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老伴沒說話,隻是朝他笑了笑,她的嘴角咧得很大,幾乎到了耳根,露出兩排白森森的牙,卻沒半點笑意。她走到老周身邊,伸手去摸老周的臉,指尖冷得像冰,碰到老周皮膚的瞬間,老周打了個寒顫。

男人站在旁邊,看著這一幕,嘴角微微上揚,露出個詭異的笑。“你以為,你老伴的陽壽,還能撐到現在?”男人的聲音帶著股嘲諷,“三年前,她手術成功的那天,就該走了。是我給她續了三年的命,讓你以為她還活著。”

老周愣住了,他看著老伴的臉,突然發現老伴的眼睛裡沒有瞳孔,隻有一片渾濁的白,像是蒙了層霧。“你……你不是我老伴……”老周的聲音抖得厲害。

“我是她,也不是她。”老伴開口,聲音卻變成了男人的聲音,冷得像冰,“我是來取陽壽的。這三年,不過是讓你看看,你用她的命換的日子,到底是什麼樣的。”

老周的眼淚瞬間湧了上來,他想推開老伴,卻發現自己的手穿過了老伴的身體——老伴的身體像是煙做的,碰不到,抓不著。“不可能……不可能……”老周搖著頭,往後退,卻撞到了修鞋攤的鐵皮棚子,棚子發出“嘎吱”的響,像是在嘲笑他。

男人走到老伴身邊,伸手拍了拍老伴的肩膀,老伴的身體瞬間變得透明,最後化作一縷青煙,飄進了男人手裡的牛津鞋裡。“周師傅,謝謝你這三年的‘照顧’。”男人拿起牛津鞋,轉身往巷口走,“這雙鞋,修得不錯,我帶走了。”

老周癱坐在地上,看著男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巷口,巷子裡的煙霧越來越濃,嗆得他咳嗽不止。他摸了摸懷裡的黃紙,黃紙已經變得冰涼,上麵的朱砂字像是活了過來,在紙上慢慢爬,最後變成了一行字:“陽壽已取,後會無期。”

那天晚上,老周回了家。家裡的燈還亮著,桌上擺著兩雙筷子,兩副碗,還有一盤發黑的青菜。他坐在桌前,看著對麵空蕩蕩的椅子,突然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從那以後,巷口的修鞋攤還在,隻是再也沒人見過老周。有人說,老周跟著那個穿黑西裝的男人走了;有人說,老周瘋了,把自己關在家裡,再也沒出來過。

隻有巷口的青石板路,每到七月十五,就會泛著青灰色的光,像是有人在上麵滴了梅花扣上的雨水。偶爾有晚歸的人經過,會聽見巷子裡傳來“嗒嗒”的腳步聲,還有個冷得像冰的聲音,在問:“師傅,修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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