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鬼頭刀_雞皮和疙瘩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94章 鬼頭刀(1 / 1)

鐵匠鋪的煙筒很久沒好好冒過煙了,像是個積滿痰的老喉嚨。老鐵砧蹲在屋中央,渾身坑坑窪窪,積著三十年的鐵屑,黑紅相間,像是凝固的血。王瘸子掄錘的胳膊突然頓住,鐵錘懸在半空,震得木柄嗡嗡響——燒紅的鐵坯剛浸進冷水裡,“滋啦”一聲騰起的白霧中,竟映出張沒有臉的頭。

那頭顱浮在白霧裡,輪廓分明,卻光滑得像塊被磨過的石頭,沒有眼耳口鼻,隻有圈淡淡的光暈鑲在邊緣。王瘸子的冷汗“唰”地下來了,握著錘柄的手滑膩膩的,不知是鐵水燙的還是嚇的。

“師父,您咋了?”徒弟狗剩把淬好的鐮刀往牆上掛,木架上已經排了七把,月牙形的刀刃在油燈下泛著青冷的光,像是凍住的冰。最角落那把沒掛穩,“當啷”一聲掉在地上,刀身朝上,正好對著油燈。

詭異的是,地上的刀影不是鐮刀,是把鏽跡斑斑的鬼頭刀。刀身寬厚,刀刃卻鋒利得能映出人影,刀背嵌著七顆骷髏頭,眼眶黑洞洞的,像是在盯著人看。

王瘸子的臉瞬間白成了紙,他認得那影子。十年前的清明,他去亂葬崗給早死的爹娘燒紙,在棵歪脖子槐樹下撿過這麼把刀。刀把纏著圈發黑的布條,摸上去黏糊糊的,像是浸透了血,太陽底下都泛著股腥氣。當夜他就夢見個穿紅袍的官差,臉藏在帽簷的陰影裡,舉著刀說:“第七個,該還了。”

“把刀撿起來。”王瘸子的聲音發緊,像被砂紙磨過,他盯著地上的刀影,腳底下的鐵屑硌得生疼,卻不敢動。

狗剩“哎”了一聲,彎腰去撿。他的手指剛要碰到刀柄,刀刃突然自己翻了個麵,寒光一閃,在他手背上劃了道血口。血珠像熟透的櫻桃,“啪嗒”滴在刀身的瞬間,牆上的鐮刀影子全變了。

七把鬼頭刀的影子在牆上並排躺著,刀身壓著的不是木架,是七個模糊的人影。有高有矮,有胖有瘦,都蜷縮著,像是在哭,又像是在掙紮。

“師父,這刀邪門!”狗剩捂著手後退,血從指縫裡滲出來,滴在地上的鐵屑裡,暈開一小片紅。他這才發現,自己撿的根本不是鐮刀,是把鏽得快散架的柴刀——剛才掛在牆上的鐮刀,不知何時少了一把。

王瘸子沒應聲,他掀開床底的破草席,拖出個落滿灰塵的木箱。箱子是黑檀木的,邊角都磨圓了,鎖是黃銅的,早就鏽死了。他撿起地上的柴刀,三下兩下劈開鎖,裡麵鋪著塊發黑的黑布,布上躺著的,正是十年前那把鬼頭刀。

刀身的鏽跡比記憶中更重,卻掩不住底下的寒光。刀把的布條還是濕乎乎的,血痕像蚯蚓似的爬滿布麵,和夢裡紅袍官差手裡的刀一模一樣。

“十年前我貪便宜,把這刀熔了打農具,”王瘸子的手抖得厲害,聲音裡帶著哭腔,“當時覺得這刀鋼口好,打出來的鋤頭鐮刀準能賣好價錢。可頭年開春,東家的兒子就掉井裡了,撈上來時手裡攥著把我打的鐮刀,刃口卷著,像是砍過石頭。”

狗剩的手不疼了,他盯著牆上的影子,影子裡的人影似乎動了動。

“第二年,西家的媳婦難產,死在炕上,血把我給她家打的鐵盆都染紅了。”王瘸子的聲音越來越低,像是怕被誰聽見,“第三年是南頭的張瞎子,走夜路掉進河裡,撈上來時懷裡揣著我打的鐵秤砣……每年死一個,死的人都用過我打的鐵器,今年是第七年。”

狗剩突然想起什麼,臉色“唰”地變了,嘴唇哆嗦著:“師父,您忘了?我是您七年前收的徒弟!那年開春,您說我爹娘死得早,把我領回來學手藝,剛好是東家兒子掉井的第二年……”

他的話沒說完,鐵匠鋪的門“吱呀”一聲開了。風灌進來,吹得油燈的火苗直打晃,牆上的影子也跟著扭曲、拉長。一個穿紅袍的官差影子投在牆上,比門板還高,手裡的鬼頭刀滴著血,影子裡的血珠落在地上,竟洇出了深色的痕跡。

“第七個,該還了。”官差的聲音像兩塊鐵在互相摩擦,刺耳得讓人頭疼。

王瘸子抓起牆角的鐵錘,朝著木箱砸過去。“哐當”一聲,鐵錘砸在鬼頭刀上,火星四濺。可刀身沒斷,反而自己彈了起來,像條活蛇,直插狗剩的心口。

“噗嗤”一聲,刀刃沒柄而入。狗剩的眼睛瞪得滾圓,嘴裡湧出的血沫染紅了胸前的藍布衫,他看著王瘸子,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說什麼,最終隻發出“嗬嗬”的聲響。

“第七個,是你撿刀那天生的娃。”紅袍官差的影子往前挪了挪,帽簷下的陰影裡,露出半張青紫色的臉,“你撿刀時,亂葬崗上剛扔了個死嬰,是個男娃,臍帶還沒剪。”

王瘸子這才看清,鬼頭刀把的布條裡,裹著的不是血,是段發白的臍帶,上麵還沾著點胎脂。十年前他撿刀時,確實聞到過股奶腥味,當時以為是野狗叼來的死娃,沒當回事。

狗剩倒在地上時,牆上的影子全消失了,隻剩那把鬼頭刀的影子,刀背第七顆骷髏的眼眶裡,滲出了血,順著牆往下流,在地上積成個小小的血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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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瘸子癱在地上,看著自己的手——剛才砸箱子時,指甲縫裡嵌進了新的鐵屑,黑紅色的,和十年前撿刀那天嵌在指甲縫裡的一模一樣。他這才明白,根本不是每年死一個,是他用鬼頭刀的鋼,親手殺死了七個人。東家的兒子、西家的媳婦、張瞎子……還有狗剩,都是他欠的債。

紅袍官差的影子慢慢淡了,臨走前說了句:“刀認主,你熔了它,就得替它收夠七條命。明年今日,我來取你的。”

鐵匠鋪的門自己關上了,油燈的火苗慢慢穩住,牆上的鐮刀影子又回來了,整整齊齊七把,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可地上的血還在,狗剩的眼睛還圓睜著,盯著屋梁上的蜘蛛網。

王瘸子爬過去,把狗剩的眼睛合上。他從灶膛裡掏出火鉗,夾起塊燒紅的木炭,在自己的手背上燙了個疤。“狗剩,師父對不住你,”他喃喃自語,“明年我就來陪你,到時候給你打把最好的刀。”

他把鬼頭刀重新放進木箱,這次沒鎖,就那麼敞著。然後他坐在老鐵砧前,拿起燒紅的鐵坯,開始打刀。叮當,叮當,錘子敲在鐵砧上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傳出很遠,像是有人在哭。

第二天,太陽升到頭頂時,有人發現鐵匠鋪的煙囪沒冒煙。往常這個時候,王瘸子早該把新打的農具擺出來曬了。幾個鄰居推門進去,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混著鐵鏽味撲麵而來。

老鐵砧上擺著把新打好的鬼頭刀,刀身鋥亮,映出每個人的臉。刀把纏著帶血的布條,正是王瘸子的破棉襖上撕下來的。旁邊放著七顆燒得焦黑的骷髏,大小不一,像是按年歲排的——最小的那顆,隻有拳頭大,像是個孩子的。

王瘸子不見了,屋裡屋外都找遍了,隻在老鐵砧的裂縫裡,找到半片帶血的指甲。

後來有人說,夜裡路過鐵匠鋪,還能聽見叮當的打鐵聲,像是王瘸子還在裡麵乾活。有膽大的扒著窗戶往裡看,看見個穿紅袍的官差站在屋裡,手裡舉著把鬼頭刀,刀背上的骷髏頭在笑,而老鐵砧上,綁著個人,穿著王瘸子的破棉襖,正在被慢慢熔成鐵水。

再後來,沒人敢靠近鐵匠鋪了。那七顆焦黑的骷髏被太陽曬得發白,風一吹,像是在哭。有人說,那是王瘸子在喊冤,也有人說,是那七個人在催他,催他快些來還債。

隻有老鐵砧還蹲在那裡,積著更多的鐵屑,黑紅相間,像是永遠也擦不乾淨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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