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區的梧桐巷藏在城市褶皺裡,青石板路被經年雨水泡得發烏,兩側的老樓歪歪斜斜地擠著,像一群沉默的幽靈。巷尾37號是幢獨棟小樓,朱紅的大門掉了漆,門環上鏽跡斑斑,卻反常地擦得發亮,像是有人每天都在摩挲。三天前,這戶姓陳的人家還熱熱鬨鬨地辦過壽宴,可現在,警燈的藍光映在紅門上,把“福”字染成了詭異的青紫色。
我是負責現場勘查的法醫許硯,推開紅門的瞬間,一股混雜著血腥、煤氣味和腐朽檀香的味道撲麵而來,嗆得人喉嚨發緊。玄關的瓷磚上積著一層薄薄的灰,卻有四道拖拽的痕跡,暗紅的血漬滲進瓷磚縫隙,像是蜿蜒的小蛇,一直延伸到客廳深處。
客廳的吊燈歪歪斜斜地掛著,燈泡碎了一半,剩下的燈絲時不時閃過一絲火花,將房間照得忽明忽暗。地上鋪著的羊毛地毯早已被血浸透,暗紅色的血痂凝結成硬塊,踩上去發出“咯吱”的聲響,像是骨頭碎裂的聲音。陳家五口人,此刻橫七豎八地倒在地毯上,姿勢扭曲得不成人形。
男主人陳建國倒在沙發旁,穿著灰色的家居服,領口被扯得淩亂,脖頸處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頸動脈被利器割斷,血噴濺在沙發上,形成一片暗黑的痕跡。他的眼睛圓睜著,瞳孔渙散,像是看到了什麼極度恐怖的東西,嘴角卻掛著一絲詭異的微笑,和他僵硬的肢體形成了詭異的反差。
女主人李秀蘭倒在茶幾邊,手裡還攥著半塊沒吃完的月餅,月餅上沾著暗紅的血,已經凝固成塊。她的胸口插著一把水果刀,刀柄沒入大半,刀刃上的血跡順著刀柄滴落,在地上積成一小灘。她的頭發散亂地貼在臉上,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的半隻眼睛裡,布滿了紅血絲,透著無儘的恐懼。
兩個孩子,十歲的陳浩和七歲的陳玥,依偎在地毯的角落,像是睡著了一樣。他們的手腕被粗麻繩緊緊捆著,繩子上沾著黏膩的血漬,手腕處的皮膚被勒得發紫,甚至能看到外翻的皮肉。他們的臉上沒有明顯的傷口,可嘴角卻溢出了黑色的血沫,瞳孔縮小成針尖大小,像是中了劇毒。
最詭異的是陳老爺子,他倒在供奉祖先牌位的供桌前,身上穿著壽宴時的紅色唐裝,唐裝上的盤扣崩開了幾顆,露出的胸口處有一個焦黑的洞,像是被什麼東西灼燒過。供桌上的香爐翻倒在地,香灰撒了一地,和血混在一起,形成了一種詭異的棕紅色。祖先牌位上的照片,被人用紅漆塗成了紅色,紅漆順著照片流淌,像是血淚一般。
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檢查著屍體。男主人的傷口邊緣整齊,應該是被鋒利的刀具所傷,傷口處的肌肉還在微微抽搐,說明死亡時間並不長。女主人胸口的水果刀,刀柄上沒有留下任何指紋,像是被人刻意擦拭過。兩個孩子的嘴角溢出的黑色血沫,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應該是氰化物中毒。而陳老爺子胸口的焦黑洞口,邊緣光滑,不像是普通的灼燒,更像是某種高溫利器造成的。
就在我準備進一步檢查時,一陣“滴答滴答”的聲音傳來,打破了房間的死寂。我順著聲音望去,隻見供桌上方的天花板上,有一滴暗紅色的液體正緩緩滴落,滴在供桌的木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我抬頭一看,隻見天花板上有一片深色的汙漬,汙漬的形狀像是一個人的手印,五指清晰,像是有人用沾滿血的手拍在了上麵。
“許法醫,你看這裡!”旁邊的年輕刑警小李突然喊道。我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隻見客廳的牆上,用暗紅的血寫著四個歪歪扭扭的大字:“血債血償”。字跡潦草,像是有人在極度憤怒或恐懼的情況下寫的,血字的邊緣還在往下滲著血珠,像是剛寫上去不久。
我站起身,走到牆邊,仔細觀察著血字。血字的高度大約在一米八左右,應該是個成年人寫的。血字的筆畫中,夾雜著一些細小的黑色碎屑,像是某種毛發。我用鑷子小心翼翼地取下一點黑色碎屑,放進證物袋裡。
就在這時,供桌後的祖先牌位突然“啪”地一聲倒在了地上,牌位上的紅漆脫落了幾塊,露出了下麵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竟然和陳老爺子長得一模一樣,隻是照片上的人,嘴角也掛著一絲詭異的微笑,和陳老爺子倒在地上的表情如出一轍。
小李嚇得後退了一步,聲音帶著顫抖:“許法醫,這……這也太邪乎了吧?”我沒有說話,隻是蹲下身,撿起地上的牌位。牌位的背麵,刻著一行細小的字:“民國三十七年,陳世昌,橫死。”民國三十七年,也就是1948年,距離現在已經七十多年了。
我正想仔細研究一下牌位,突然,一陣陰風從門口吹了進來,吹得房間裡的窗簾劇烈飄動,像是幽靈的裙擺。供桌上的香灰被風吹得揚起,迷得人睜不開眼睛。等我睜開眼睛時,隻見供桌前的地麵上,出現了一行淺淺的腳印,腳印從門口一直延伸到供桌前,像是有人剛剛走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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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順著腳印望去,隻見腳印的儘頭,是一扇緊閉的房門。這扇門之前一直關著,我以為是儲物間,沒太在意。此刻,房門卻微微晃動著,像是有人在裡麵撞擊。我和小李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恐懼。
小李握緊了腰間的配槍,小心翼翼地走到房門前,慢慢推開了房門。房門“吱呀”一聲開了,一股濃烈的煤氣味撲麵而來,嗆得人頭暈目眩。房間裡沒有開燈,一片漆黑,隻有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照亮了房間的一角。
我打開手電,光束在房間裡掃過。隻見房間裡堆滿了雜物,角落裡放著一個老舊的煤爐,煤爐的閥門開著,裡麵的煤塊已經燃儘,隻剩下一堆灰燼。煤爐旁邊,放著一個小小的木盒,木盒上刻著複雜的花紋,像是某種符咒。
我走上前,打開木盒。木盒裡沒有彆的東西,隻有一張泛黃的照片和一封信。照片上是一個穿著軍裝的男人,長得和陳老爺子有幾分相似,隻是眼神更加陰鷙。信紙上的字跡已經模糊不清,隻能勉強辨認出幾個字:“陳家……欠我的……必償……世代……”
就在這時,手電的光束突然照到了牆角的一個黑影。我仔細一看,隻見牆角蹲著一個人,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頭發很長,遮住了臉。他一動不動地蹲著,像是一尊雕塑。
“誰在那裡?”小李大喝一聲,舉起了配槍。那個黑影緩緩抬起頭,露出了一張蒼白的臉。那張臉,竟然和照片上的軍裝男人長得一模一樣!他的嘴角掛著一絲詭異的微笑,和陳家五口人的笑容如出一轍。
“血債血償……”黑影發出了一陣沙啞的聲音,像是生鏽的鐵片在摩擦。他緩緩站起身,朝著我們走來。他的腳步很輕,像是沒有重量一樣,走路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我和小李嚇得連連後退,後背緊緊地貼在了牆上。黑影越來越近,我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煤氣味和血腥味。他的眼睛裡沒有瞳孔,隻有一片漆黑,像是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就在黑影快要走到我們麵前時,房間裡的煤氣味突然變得濃烈起來,嗆得我們幾乎喘不過氣。手電“啪”地一聲熄滅了,黑暗瞬間吞噬了一切。我能聽到小李急促的呼吸聲,還有黑影沙啞的笑聲,以及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有人在拍我的肩膀。我猛地睜開眼睛,隻見窗外已經亮了,警隊的同事們都圍在我的身邊,一臉關切地看著我。“許法醫,你沒事吧?”隊長問道。
我環顧四周,發現自己還在客廳裡,陳家五口人的屍體依然躺在地上,牆上的血字還在,隻是供桌後的房門已經關上了。那個黑影,還有那個房間裡的一切,像是一場噩夢。
可當我看到自己手裡的木盒時,我知道那不是夢。木盒還在,照片和信也還在。隻是那張照片上的軍裝男人,嘴角的微笑似乎更加明顯了。
後來,經過調查,我們得知陳家祖上確實在民國時期害過一個人,那個人就是照片上的軍裝男人。他當年被陳家陷害,慘死在梧桐巷37號。而那個黑影,相傳是他的鬼魂,一直在尋找陳家的後人,想要報仇雪恨。
陳家的滅門案,最終被定性為煤氣中毒引發的意外,可隻有我和小李知道,那根本不是意外。那扇紅漆門後的秘密,還有那個陰魂不散的黑影,會永遠留在我的記憶裡,提醒著我,有些仇恨,就算過了幾十年,甚至幾百年,也不會消散。
幾天之後,我再次路過梧桐巷37號。紅漆門已經被貼上了封條,可門環上的鏽跡,卻依然擦得發亮。巷子裡靜悄悄的,隻有風吹過梧桐樹葉的聲音,像是有人在低聲呢喃:“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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