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詭異的是,那台留聲機。
現在即使不放唱片,喇叭裡有時也會自己冒出幾聲裴老板的念白或歎息。
班子裡有人晚上起夜,看見裴老板生前那屋的窗戶上,映出一個穿著戲服、微微晃動的人影。
流言蜚語在班子裡悄悄傳開,都說小福子不是學得像,是被裴老板“上了身”。
馬三寶被成功衝昏了頭,對這些怪事充耳不聞,反而加緊給小福子排新戲,恨不得把他最後一絲精力也榨乾。
這天,是裴晏之的周年忌日。
馬三寶為了噱頭,決定當晚演出裴老板的絕唱《定軍山》,就在當初他倒下的那個戲台。
開演前,小福子狀態極差,臉色蒼白,央求馬三寶換戲。
馬三寶把眼一瞪:“胡說!海報都賣出去了!今天這場戲,隻能成,不能敗!想想裴老板是怎麼教你的!”
小福子被強行推上了妝台。
勾臉時,他的手抖得厲害。
鏡子裡那張屬於“黃忠”的臉,越看越陌生,那眼神深處,似乎藏著另一個人的冰冷。
鑼鼓家夥敲響,大幕拉開。
小福子或者說占據了他身體的東西)一登場,依舊是滿堂彩。
唱到“看過了……青龍刀……”一段時,依舊是聲震屋瓦,氣勢如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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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三寶在台側,滿意地捋著胡須。
戲至高潮,黃忠唱到那句要命的“這一封書信來得巧”,需要拔一個極高極險的嘎調。當年裴晏之就是倒在這一句上。
台上,“黃忠”運足了氣,張口欲唱。
就在這一刹那,戲園子裡所有的燈火,猛地劇烈閃爍起來,光線忽明忽滅,顏色變得幽綠!
台上的“黃忠”動作猛地僵住,那雙原本銳利的眼睛瞬間失去了神采,變得空洞死寂。
他張著嘴,卻發不出那個高亢的嘎調,喉嚨裡隻擠出一種“嗬……嗬……”的、如同破風箱漏氣般的怪響。
然後,在所有人驚恐的注視下,他臉上的油彩開始迅速褪色、剝落,露出下麵小福子那張年輕卻毫無血色的臉。
但那臉上,卻凝固著一種絕不屬於小福子的、屬於垂暮老將的疲憊與死氣。
“裴……裴老板……”
台下有老票友顫聲叫道。
“黃忠”緩緩地、極其僵硬地轉動脖頸,目光掃過台下,最終定格在台側麵無人色的馬三寶身上。
他扯動嘴角,露出一個極其怪異的、混合著小福子驚恐和裴晏之怨毒的表情。
一個沙啞、破碎、仿佛來自九幽地獄的聲音,從他喉嚨裡艱難地擠了出來,那聲音時而像小福子,時而又變回裴晏之蒼老的本嗓:
“唱……唱完了……該……還了……”
話音未落,他直接挺地向後倒去,重重摔在戲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戲園子裡死寂片刻,隨即爆發出驚恐的尖叫。
馬三寶連滾爬衝上台,探了探小福子的鼻息——早已氣絕。
而小福子的眼睛,還圓睜著,瞳孔裡倒映著戲園頂棚那些幽綠的、仍在搖曳的燈火。
德慶班徹底散了。
那台老留聲機和裴晏之的所有唱片,被驚恐的班眾砸碎燒毀。
據說焚燒時,火焰是詭異的藍色,還發出陣陣如同泣血的悲鳴。
馬三寶沒多久就瘋了,整日躲在屋裡,見人就磕頭,喊著“裴老板饒命”。
後來,有人在那廢棄的戲園附近,深夜還能聽到若有若無的《定軍山》唱腔,隻是那聲音,時而蒼勁,時而稚嫩,扭曲地交織在一起,仿佛兩個魂魄還在爭奪那未儘的戲文。
而那句“這一封書信來得巧”的嘎調,永遠懸在半空,再也無人能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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