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菌林的夜晚,時間流逝得異常緩慢。阿雅背靠著冰冷的岩石,半睡半醒,肩傷處的抽痛和林中不時響起的詭異聲響讓她無法真正安眠。她的目光始終鎖定在下方的林地間,那個被巧妙偽裝的井口如同一個沉默的陷阱,又像是通往希望的密道。
當第一縷慘白色的天光艱難地穿透濃密的、散發著熒光的樹冠,將林間的幽綠和淡紫驅散少許時,新的一天開始了。阿雅活動了一下僵硬冰冷的四肢,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傷口在發燒,體力也因饑餓和失血而嚴重透支。她必須儘快做出決定。
就在她掙紮著思考下一步時,下方的井口傳來了細微的動靜。
偽裝的落葉和菌絲被輕輕頂開,井蓋挪開一道縫隙,一個腦袋小心翼翼地探了出來,警惕地環顧四周。正是昨晚最後下去的那個守衛。確認安全後,他才完全爬出,隨後,下麵又陸續上來了四個人。
他們依舊是那副破爛而實用的裝扮,但阿雅注意到,他們手中多了幾個鼓囊囊的、用某種獸皮縫製的袋子,似乎裝著物資。其中一人的袋口沒有紮緊,露出了幾罐舊世界標識的罐頭和幾卷乾淨的繃帶。
補給!他們下麵有據點,而且儲備著物資!
這個發現讓阿雅的心臟猛地跳動了一下。食物、藥品,這正是她急需的!
那五個人沒有過多停留,快速整理好裝備,再次將井口偽裝好,然後選擇了一個方向,迅速而無聲地消失在了晨光熹微的腐菌林中。看他們離去的方向,似乎是去進行日常的搜尋或狩獵。
機會來了!
阿雅強忍著身體的不適,耐心地等待了約莫一刻鐘,確認那五人已經走遠,周圍再無異動後,她才掙紮著站起身。
下去?還是繼續觀望?
下去,意味著未知的風險,可能麵對敵意、囚禁甚至死亡。
觀望,意味著傷情可能惡化,體力耗儘,最終倒斃在這片詭異的森林裡。
沒有第三條路。
她深吸了一口帶著晨露和腐菌氣息的空氣,眼神變得堅定。她必須賭一把。為了活下去,為了背負的一切。
她小心翼翼地滑下岩石,來到林地間,靠近那個井口。她再次確認四周無人,然後才輕輕撥開偽裝的落葉,露出了下麵黑漆漆的洞口。
一股混合著泥土、鐵鏽和……一絲微弱煙火氣的味道從下方湧出。有煙火氣,意味著下麵很可能有人長期居住。
井壁上有鏽蝕但還算牢固的金屬梯。阿雅將短刀咬在口中,單手扶著冰涼的梯子,忍著肩膀的劇痛,一步一步,緩慢而謹慎地向下爬去。
梯子大約有十米深。越往下,光線越暗,直到徹底被黑暗吞噬。她隻能依靠觸覺和聽覺。下方隱約傳來滴水的聲音,還有……極其微弱的、仿佛竊竊私語的人聲?
終於,她的腳踩到了堅實的地麵。
眼前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隻有頭頂井口投下的一小圈微弱天光,如同一個遙遠的窺視孔。她站在原地,讓眼睛適應黑暗,同時屏息凝神,捕捉著周圍的動靜。
竊竊私語聲消失了,隻剩下規律的滴水聲。
這裡似乎是一個較大的地下空間,空氣流通,並不算十分憋悶。她摸索著向前走了幾步,腳下是潮濕不平的地麵。
突然,前方黑暗中,亮起了一點微弱的、搖曳的光芒。
是燭火!
緊接著,一個蒼老而警惕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口音,在黑暗中響起:
“誰在那兒?報上名來!不然老子手裡的家夥可不認人!”
阿雅瞬間僵住,心臟幾乎跳出胸腔。她被發現了!
她能看到那點燭光後麵,隱約有一個佝僂的人影,手中似乎端著一把……土製獵槍?
是戰?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