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巷街的晨霧還沒散時,林薇已經攥著個牛皮紙包站在糖水鋪門口了。紙包裡是她媽上周寄來的碧螺春,用舊報紙裹了三層,還帶著點老家茶園的潮氣——前幾天陳伯說“喝慣了熟普洱,想嘗嘗清淡的綠茶”,她記在心上,特意翻出家裡的存貨,連紙包邊角都疊得整整齊齊,生怕漏了茶葉末。
“陳伯!我來啦!”她推開門,銅鍋煮薑撞奶的“咕嘟”聲立刻裹著奶香撲過來,陳伯正用長柄勺攪著鍋裡的奶,見她來,笑出滿臉皺紋:“丫頭來得正好,剛煮好一鍋,快嘗嘗!”林薇趕緊放下紙包,熟門熟路地去拿青花瓷碗,碗底還留著上次她畫的小奶貓,釉色被燙得有點發暗,卻比店裡的普通碗更顯親切。
這陣子的老巷,早沒了之前的戒備。林薇去得勤,手裡總不空手——給陳伯帶新茶,幫張姨把堆在門口的鐵絲、螺絲分類擺進玻璃罐,替王爺爺把理發店門口歪掉的“理發15元”紙牌重新粘牢。真心換真心,老街坊們早把她當自家孩子:張姨會留著剛炒的瓜子等她,李叔修表時會教她認零件,連最靦腆的修鞋王爺爺,都願意跟她聊年輕時在巷口擺地攤的故事。
素材本也越來越厚,錄音筆裡存滿了煙火氣:有陳伯煮薑撞奶時“火要小,不然奶會糊”的叮囑,有張姨整理五金件時“這個螺絲配老自行車最合適”的念叨,還有王爺爺梳發髻時哼的老調子,跑調卻透著暖。林薇總說“等插畫書做好了,第一個送你們”,這話讓老街坊們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縫。
而遇到江嶼的次數,也跟著多了起來。
有時是巧合——她剛從糖水鋪出來,就看見江嶼拎著平板往五金店走,淺灰色t恤沾著點晨露,褲腳卷著,手裡還捏著個沒拆封的包子,應該是剛買的早餐;有時是她“彆有用心”——借口“請教老巷街建築比例”,特意繞到“嶼設計”門口蹲點,手裡還揣著杯無糖美式,是她提前在園區奶茶店買的,杯壁凝著水珠,她怕涼了,特意用手心焐著,結果送到江嶼手裡時,自己的手心都出了汗。
“江設計師,您看這個比例對不對?”她把畫著老巷街草圖的本子遞過去,指尖不小心碰到江嶼的手指,涼得像剛從冰箱裡拿出來,她趕緊縮手,杯蓋“哢嗒”響了一下,差點掉在地上。江嶼接過咖啡,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上次的雙份糖奶茶還讓小周吐槽了半天,這次居然是無糖美式,倒讓他有點意外。他翻開草圖本,手指在紙上點了點:“糖水鋪的門臉比例偏了,實際寬度比這個窄15厘米。”
“啊?又錯了?”林薇吐了吐舌頭,趕緊掏出筆修改,筆尖在紙上蹭得“沙沙”響,“還好有您幫我看,不然畫進去就鬨笑話了。”江嶼沒說話,隻是靠在門框上喝了口咖啡,目光落在她低頭改圖的側臉上——她今天紮了個低馬尾,發尾有點毛躁,應該是早上沒來得及梳順,耳後彆著支鉛筆,晃來晃去的,像隻調皮的小蟲子。
兩人一起出現在老巷的畫麵,漸漸成了常態。有時是江嶼記錄建築數據,林薇在旁邊跟街坊聊天收素材;有時是林薇舉著相機拍老物件,江嶼在後麵提醒“角度再偏左一點,能拍到招牌的全貌”。小周還跟林薇開玩笑:“林姐,你跟我們江老師簡直是‘調研搭檔’,他負責理性數據,你負責感性故事,絕配!”
林薇聽了心裡甜滋滋的,可這話傳到彆人耳朵裡,就變了味。
文創園的奶茶店永遠不缺閒言碎語。那天林薇去買美式,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兩個穿職業裝的女生在角落咬耳朵,手裡的珍珠奶茶杯被捏得變形,吸管戳得杯底“咚咚”響。
“你看,就是那個穿鵝黃色衣服的,‘小薇文創’的老板。”一個女生用下巴指了指林薇,聲音壓得低,卻偏偏能飄進她耳朵裡,“聽說她現在天天跟‘嶼設計’的江工待在一起,早上一起去老巷,下午一起回園區,關係不一般啊。”
“江工?就是那個長得特帥、又高冷的設計師?”另一個女生瞪大了眼,珍珠吸到一半忘了咽,“可我上周還看見她跟個男生在超市買東西,那男生幫她拎了三大袋零食,看著挺親密的!”
“嗐,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第一個女生撇了撇嘴,語氣裡的酸氣都快溢出來了,“她之前中了兩百萬,現在有錢了,身邊怎麼可能缺男生?聽說她在學校時就挺會跟男生打交道,現在更是‘海王’實錘,一邊吊著江工,一邊還跟彆的男生曖昧,時間管理大師啊!”
林薇手裡的手機“啪嗒”掉在櫃台上,屏幕磕出個小印子。她趕緊撿起來,手指都在抖——跟她去超市的是跳蚤市場認識的學長,上次幫她修了三次小台燈,她買零食是為了感謝人家,怎麼就成“親密”了?跟江嶼一起調研,是為了收集素材,怎麼就成“吊著”了?
她沒敢回頭,抓起店員遞過來的美式,幾乎是逃也似的跑出了奶茶店,杯壁的水珠蹭在手腕上,涼得她打了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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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還沒完。
周五下午,林薇抱著剛整理好的老巷素材,去“嶼設計”請教模型比例——她想把老巷街的模型畫進插畫書的扉頁,卻總搞不清門窗的尺寸。工作室的門沒關嚴,留著道巴掌寬的縫,鬆節油的清苦味道混著咖啡香從縫裡飄出來。她剛想敲門,就聽見外麵走廊傳來兩個男生的對話,是隔壁工作室的員工,聲音不算大,卻字字清晰地鑽進她耳朵裡。
“你說‘嶼設計’的江工,最近是不是跟隔壁那文創老板走得太近了?”一個男生的聲音帶著點調侃,“我昨天還看見他倆一起在老巷吃糖水,那女的笑得跟花似的,江工居然還幫她拎包,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彆提了,我聽我女朋友說,那女的可不簡單。”另一個男生壓低了聲音,“之前在江城大學就被傳是‘海王’,跟好幾個男生曖昧不清,現在中了獎,更是變本加厲,估計是看中江工的資源了,想靠他拉業務呢!”
“真的假的?看著挺清純的啊……”
“知人知麵不知心唄!你沒看她天天往‘嶼設計’跑?不是送奶茶就是送零食,手段多著呢!”
林薇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像被凍住了似的。血液“嗡”地一下衝到頭頂,耳朵裡嗡嗡作響,連手裡的素材本都差點掉在地上。她下意識地往門縫裡瞅——江嶼正坐在工作台前,手裡拿著把小鑷子,小心翼翼地調整模型上的小旗子,旗子是紅色的,代表糖水鋪,剛才她還跟他說“這個顏色跟陳伯的銅鍋很配”。
他應該也聽到了吧?林薇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像揣了塊冰。
江嶼手裡的鑷子確實頓了一下,模型上的小旗子晃了晃,差點掉下來。他抬起頭,目光透過門縫,正好對上林薇僵在門口的眼神——她的眼睛紅紅的,像剛被欺負過的小兔子,手裡的素材本攥得死緊,指節都泛了白,連呼吸都透著慌亂。
他的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蹙,周身的氣壓瞬間低了下來,原本還算柔和的眼神又恢複了平時的清冷,甚至多了點不易察覺的疏離。但他什麼也沒說,隻是低下頭,用鑷子重新固定好小旗子,動作慢卻穩,仿佛外麵的議論跟他毫無關係。
他是不是也相信了?林薇的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疼得她喘不過氣。那些人說她“手段多”“看中資源”,他會不會也這麼想?覺得她之前送奶茶、蹲點請教,都是故意接近他的手段?
“那個……江設計師,我、我先回去了,謝謝您之前的幫忙。”林薇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沙啞得厲害,她幾乎是倉促地往後退了一步,素材本的邊角蹭到了門框,發出“嘩啦”一聲響。她甚至不敢再看江嶼一眼,抓起自己的帆布包,轉身就往走廊儘頭跑。
“嗯。”江嶼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依舊是淡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卻像根針,紮得林薇心裡更疼了。
她一口氣跑回自己的工作室,“砰”地關上大門,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滑坐在地上。帆布包裡的錄音筆“叮咚”響了一下,是陳伯發來的語音,帶著點電流聲:“丫頭,今天怎麼沒來喝薑撞奶?我特意給你留了碗熱的,快涼了。”
林薇把臉埋進膝蓋,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砸在帆布包上,暈開一小片濕痕。她不是什麼“海王”,也不是看中誰的資源——她隻是喜歡跟老街坊聊天,隻是想做好自己的插畫書,隻是……有點在意江嶼的看法而已。
為什麼就沒人相信她呢?
她掏出手機,翻到江嶼的微信頭像——還是那個極簡的建築線條,黑白色,沒什麼特彆。她點開聊天框,手指在輸入框裡打了又刪:“江設計師,那些話不是真的”“我跟學長隻是朋友”“我不是故意接近你的”……最後卻什麼都沒發,隻是把手機扔在一旁,抱著膝蓋小聲啜泣。
窗外的鳳凰木花瓣被風吹進來,落在她的膝蓋上,軟乎乎的,卻暖不了她冰涼的心。那個讓她覺得“有希望”的插畫書計劃,那個讓她有點心動的高冷鄰居,好像都因為這個“海王”標簽,變得遙遠又陌生了。
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該這麼“社牛”,不該跟男生走得太近,不該……去追求那些看似美好的夢想。
地板剛拖過,還帶著點潮氣,林薇坐在地上,哭了很久,直到錄音筆又“叮咚”響了一下,是顧妍發來的消息:“薇薇,我聽說有人又在瞎傳你,彆理她們!明天我陪你去老巷,看誰還敢說閒話!”
看著那條消息,林薇抹了抹眼淚,心裡稍微暖了點。是啊,還有顧妍,還有老街坊們,她不能因為彆人的閒言碎語就放棄。
隻是……江嶼呢?他下次還會願意帶她一起調研嗎?還會相信她嗎?
林薇攥著膝蓋上的鳳凰木花瓣,心裡滿是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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