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濁的水夾雜著鐵鏽與碎屑，自管道低窪處噴湧而上，衝刷鏡麵，流向入口。
三人迅速後撤，背靠高處牆體。水流速度極快，不到半分鐘，原本乾燥的通道已淹沒至腳踝。
水中浮出異物。
一枚半鏽的青銅齒輪隨波滾動，表麵刻有編號“07”。陳默俯身撈起，齒輪尚有餘溫，齒隙間殘留著暗紅色物質，疑似乾涸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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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現代工藝。”他說，“年代至少四十年。”
秦月的聲音從設備中傳來：“坐標……x73，y19，z8……又出現了……在畫麵角落……”
陳默抬頭。直播屏幕上，那串坐標如流水般滑過右下角，與防空洞牆麵刻痕完全一致。
他將齒輪收入內袋，取出鉛盒，打開一角。項鏈靜置其中，裂痕未變，但測靈儀靠近時，指針劇烈偏轉。
林小棠突然伸手按住鉛盒邊緣。她右手掌心的透明區域微微發亮，仿佛有光在皮下流動。
“它在回應什麼。”她說。
陳默合上鉛盒，綁回紅繩。逆向水流仍在持續，水位緩慢上升。他望向通道深處，鏡麵在水流衝刷下逐漸變得模糊，倒影扭曲變形。唯有秦月的屏幕，仍清晰顯示那條真實路徑。
“繼續走。”他說，“水流有源頭，也就有出口。”
蘇明遠點頭，走在前方。他的警徽在口袋中輕微震動，但未再顯現數字。林小棠扶著牆，每一步都極輕，仿佛怕驚動水下的某種存在。
轉過第三個彎道時，秦月的設備突然劇烈閃爍。畫麵扭曲，雪花中浮現出一幀靜止影像：一間密閉房間，牆上掛滿老式鐘表，所有指針停在淩晨一點十五分。
影像一閃而逝。
“剛才……那是什麼？”林小棠問。
“不知道。”秦月聲音微弱，“設備在接收什麼信號……不是我發出的……”
陳默停下腳步。他注意到，水流方向在此處略微偏轉，彙入一條更寬的主管道。
管道頂部有一排通風口，其中一格的金屬柵欄鬆動，邊緣殘留著新鮮刮痕。
他仰頭觀察。鏡麵倒影中，通風口內漆黑一片。但秦月的屏幕顯示，那裡麵有一條向上的豎井，井壁刻有細密紋路，像是某種符號序列。
“能爬上去。”蘇明遠說。
陳默未答。他再次取出錄音機，檢查磁帶剩餘長度。秦月的設備電量降至12，畫麵開始斷續。
林小棠的右手垂在身側，透明區域已蔓延至小臂，皮膚下裂紋如蛛網擴散。
水流仍在上漲。
他將錄音機重新綁緊紅繩，準備再次投擲探測。
就在此時，林小棠突然抬手，指向主管道深處。
“有人。”她說。
陳默順著她手指方向望去。鏡麵倒影中，無數個他們依舊靜止。但在秦月的屏幕裡，水流上遊的黑暗中，一個模糊人影正緩緩走來。
腳步平穩，未被水流影響。
那人穿著舊式風衣，身形瘦削，左手插在口袋，右手垂在身側，握著一塊銀質徽章。
陳默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那枚徽章的輪廓，與他母親留下的那枚，完全一致。
人影越走越近，麵容仍不可見。但在直播畫麵中，他的影子並未出現在地麵——仿佛他本就不屬於這個空間。
蘇明遠抬手摸向腰間，才發現槍已損毀。
林小棠的右手猛然抬起，掌心對準來人。透明皮膚下，血絲如紅線般遊走，彙聚至指尖。
陳默將錄音機舉過頭頂，紅繩纏繞手腕，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人影在距他們十米處停下。
他緩緩抬起左手，從風衣口袋中取出一枚銅製懷表。表蓋打開，指針逆向旋轉，發出細微的齒輪咬合聲。
然後，他開口。
聲音不是從前方傳來，而是直接出現在他們每個人的耳道內，如同記憶深處的回放。
“你們不該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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