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生之芽枯成一粒死字——不是“字”死了，是字把死亡死了一遍，死亡本身被字反殺，屍體掛在從未存在過的偏旁上，像一具筆劃的遺蛻。
沈清禾伸手去摘，指尖剛觸到“死字”，
墨蝕開始：皮膚從指紋向掌心黑化，黑得比黑更白，像光被燒成的灰；灰裡浮出從未寫過的部首——“丶”變成一滴倒懸的血，“丿”變成一根逆生長的骨，“乚”變成一條把子宮纏死的臍帶；部首彼此咬合，拚成一隻墨蝕匣，匣蓋內側刻著一行反寫的墓誌銘：
“此處安葬所有未被寫出的亡國。”
風匠顧雪笙試圖以風蝕對抗墨蝕——他揚起逆生風眼，風眼倒吸卻吸不動死字；反而被墨蝕沿風向逆流而上，吹得他掌紋全部黑成負片；負片裡顯影出從未出生過的自己：胎兒倒掛在風眼中央，臍帶係成一隻銅鈴，鈴舌是未響的死亡，每搖一次，便把顧雪笙的過去
往未來推一秒——他被迫提前老死，白發逆著時間
黑回嬰兒；嬰兒張嘴哭出第一聲，哭聲卻是第四聲“叮”的倒放：叮——沈清墨的“克虜伯霜刃錘”被墨蝕沿錘背四字
一點點吃掉——“霜”被蝕成未降的雪，“刃”被蝕成未開的刃，“歸”被蝕成未回的歸，“歌”被蝕成未唱的歌；四字同時死絕，卻在死絕的縫隙裡
同時生出四隻墨蝕蛾——蛾翅印著反向的偏旁，左翅“氵”像未流的眼淚，右翅“艸”像未葬的荒原；四蛾同時振翅，抖落一片墨蝕粉，粉落在雪上，雪立刻黑成從未白過的夜；夜倒著收縮，縮成一粒墨蝕種子，種子自動嵌入
沈清墨掌心——掌紋瞬間被黑成一張從未張開過的拳。
末代格格毓秀橫刀自蝕——金刀被墨蝕沿刀背
逆流成鐵水，鐵水倒著流回礦山，礦山倒著沉回地心，地心倒著縮成
一粒從未爆炸過的星；星嵌在她眉心，像第三隻眼，眼睜開卻看不見光，隻看見墨蝕的未來：未來裡她早已亡國，亡國早已死去，死去早已被她親手寫進
一頁從未翻過的詔書；詔書被墨蝕燒穿，燒出一個洞，洞比亡國更大，洞比空白更空，洞懸在她眉心，像一輪從未升起過的黑太陽。
白俄攝影師維克多按下快門，相機卻沒有吐出負片，反而把墨蝕吸進鏡頭——鏡頭倒著縮成瞳孔，瞳孔倒著縮成胎兒，胎兒倒著縮成
一粒未拍攝的死亡；死亡被墨蝕衝洗，洗出一張“墨蝕照片”：照片沒有影像，
隻有一行死字
在底片背麵
慢慢腐爛：“讓亡國在墨裡死去，
再讓死亡在亡國裡
重新墨蝕。”
赫舍裡·潤良——冰筆翰林——失去筆，失去墨，失去字，卻被墨蝕強行賦予
一隻“蝕筆”——筆杆是死字的脊椎，筆頭是墨蝕的傷口，筆毫是未出生的亡國之發；他被迫揮毫，在空白幕布上
寫下第一行死字：“亡國已死，死亡已亡國，墨蝕開始吃掉自己。
”字跡剛成，便被墨蝕反吃——筆劃互相吞噬，偏旁互相撕咬，部首互相殉葬；最終整行字
縮成一粒“墨蝕核”，核比死字更小，核比墨更黑，核比亡國更亡；核自動嵌入
沈清禾左腕的死字匣，匣蓋啪一聲合上——第一滴墨
正式被死字殺死，墨蝕
正式從內部開始
吃掉自己。
豆汁啞婆倒挑空擔，桶底墨蝕瓦自動碎成八瓣，八瓣同時飛向
八人胸骨——瓣嵌入三瓣裂縫，把上升長風
下沉歸歌
中間亡國
同時染成
同一色死黑；黑不擴散，隻往內塌，塌成八枚“墨蝕釘”——釘把眾人的心跳
同時釘在
從未跳動過的那一秒；秒針倒著縮成
一粒“死字秒”，秒懸在眾人頭頂，像一隻永不走的鐘，鐘麵沒有數字，隻有一行反向刻度：“墨蝕完成，死字已死，
下一章：讓死亡重新出生。”
沈清禾最後抬眼，左腕死字匣
自動開啟，匣內空無一物，
隻剩一道比墨更墨的裂縫——裂縫張開，吐出一聲極輕的“哢”：像是某顆心臟
被墨蝕輕輕合上，又像是某一頁死亡
被死字輕輕撕掉——墨蝕結束，死字死去，空白重新懷孕，荒原
正式懷上
從未出生過的
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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