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姐,發啥愣?”小張遞來個保溫杯,“三十塊,給何叔買一個,冬天喝藥不涼手。”
朱雀接過,杯身冰涼,勉強笑:“好,發工資就買。”
“晚上買條鱸魚唄,昨天菜場新鮮的才十五一斤。”
“好。”她把杯子放回去,心裡堵得慌——何一銘犯病時咬過舌頭,魚得挑得一根刺都沒有。這三十多年,每次做魚她都得親自挑,挑完自己先嘗。
手機又震,何一銘:“老婆,我煮了麵條,放了倆蛋,等你回來吃。”
朱雀看著微信,眼淚突然湧上來。她趕緊轉身擦淚——何一銘手抖,連碗都端不穩,今天竟自己煮了麵。她能想象,他扶著鍋沿攪麵條,把蛋埋在麵底下,等著她回來的樣子。
昨晚她翻來覆去睡不著。何一銘呼吸時快時慢,淺眠得很。她盯著天花板,心裡倆小人打架。
一個說:“朱雀,你都五十五了,扛了三十多年,為自己活一次吧。”
另一個罵:“你瘋了?何一銘半夜犯病沒人管,出了事你良心會不安!”
直到天快亮才睡著,夢裡她變鷹,飛到懸崖剛要敲喙,就聽見何一銘抽風的嗚咽;剛要拔爪,女兒哭著打電話“爸摔了”;剛扯根羽毛,領導喊“你家電話,何叔又犯病了”——猛地醒了,渾身是汗,手裡還攥著藥瓶。
“朱姐,你咋了?”小張看著她紅眼睛。
“沒事,風迷眼了。”她搖搖頭,聲音哽咽。小張哦了聲,轉身理貨架去了。
廣播飄來《甜蜜蜜》,朱雀看著滿架商品,突然眼暈。想起年輕時和何一銘跳交誼舞,他摟著她唱這首歌,眼神亮得像星:“等靜靜長大,咱每年都來跳。”
現在靜靜都三十多了,他連走路都得慢著來。幸福嗎?她不知道。隻知道每天醒先摸他額頭,睡前查藥盒,上班一小時看次手機——像被繩子拴著的陀螺,扛了三十多年,不敢停。
“歡迎光臨。”門口老太太的聲音傳來。朱雀擦乾淚,笑迎上去:“您好,要啥?”
老太太買洗衣粉,她推薦了打折肥皂。老太太樂:“小姑娘,你人真好。”
朱雀笑著應,心裡發酸。老太太比她大,竟叫她小姑娘。想起何靜小時候,她抱著女兒在弄堂走,鄰居也這麼喊。一晃,三十多年就沒了。
她也想當回小姑娘,為自己活一次。可不能,至少現在不能。
送走老太太,她點開“出走的決心”主頁。女人又更了視頻,在麗江穿民族服畫畫,笑得眼角皺紋都發光。朱雀指尖摩挲屏幕,心裡揪得疼。她也想那麼笑,那麼自由。
何一銘的藥還在桌上,女兒的金坊還需搭手,貨架還等著整理。這個扛了三十多年的家,還得她撐著。
她深吸口氣,理了理圍裙,繼續擺貨架。銀耳、紅棗、洗衣粉……擺得整整齊齊,像打理何一銘的藥盒,像這三十多年打理這個家。
心裡有個角落,藏著一隻鷹。站在懸崖邊,望著遠方,遲遲沒起飛。
她不知道這隻鷹啥時能鼓起勇氣重生,或許明天,或許永遠不會。但她清楚,鷹一直在,沒離開。就像她心裡的不甘、渴望,也一直在。
中午下班,她買了鱸魚、青菜,還有燉得軟爛的醬鴨——何一銘牙口不好。提著菜籃走在陽光下,手機震了,是“出走的決心”的私信:“姐妹,彆怕,想做就做,人生就一次。”
她看著私信掉眼淚,抬頭望太陽,忽然想起《鷹的重生》裡的話:“重生不是逃避,是為了更好地活。”
她不知道自己啥時能重生,但不會放棄。至少心裡,能留一隻渴望飛翔的鷹——那是二十歲的朱雀,是五十五歲的朱雀,是扛了三十多年,從沒忘了自己的朱雀。
喜歡萌寵特攻請大家收藏:()萌寵特攻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