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鳥峒獵手遇襲和陌生腳印的出現,如同兩聲急促的警鐘,在剛剛成立的“海岸守望同盟”中敲響。緊張的氣氛瞬間取代了短暫的聯合喜悅。
黑石峒中央的黑石廣場上,篝火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旺盛。老峒主、岩鷹、楚驍,以及匆匆趕來的白鳥峒使者和其他幾個同盟部落的代表齊聚一堂,每個人的臉色都凝重如山雨欲來的天空。
“他們來了!那些海上的豺狼,帶著火器來了!”白鳥峒使者聲音悲憤,“我們失去了三個最好的獵手。必須讓他們血債血償。”
“血債血償!”幾個年輕氣盛的俚人戰士跟著低吼,眼中燃燒著複仇的火焰。
楚驍保持著冷靜,他走到中央,目光掃過眾人:“複仇是必須的,但我們不能被憤怒衝昏頭腦。對方這次有備而來,人數眾多,裝備精良。硬碰硬,正中他們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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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遠兄弟,你說該怎麼辦?”老峒主沉聲問道,如今楚驍的意見在聯盟中已有相當分量。
楚驍蹲下身,用一根樹枝在鋪滿細沙的地麵上快速劃動:“根據岩鷹探查到的腳印和船隻痕跡判斷,對方這次登陸的人數應該在五十到八十人之間。他們選擇在那片偏僻海灘登陸,說明其目標可能並非強攻某個特定的峒寨,而是……”
他頓了頓,樹枝指向沙盤上幾個關鍵點:“……而是想建立一個穩固的前進基地,以此為跳板,逐步蠶食,分化瓦解我們!他們伏擊白鳥峒的獵手,既是為了獲取情報,也可能是一種挑釁和試探,想引我們貿然出擊,以便在野外利用火器的優勢殲滅我們的有生力量。”
眾人聞言,倒吸一口涼氣。若真如此,對方的指揮官絕非莽夫,而是深諳兵法。
“那我們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他們在我們的土地上紮根嗎?”一位來自小部落的代表焦急道。
“當然不!”楚驍斬釘截鐵,“他們想立足,沒那麼容易,這裡是我們的山林,不是他們可以肆意妄為的海船。”
他迅速提出了應對策略:
“第一,嚴密封鎖消息。各峒立刻約束族人,近期儘量避免前往海岸附近區域狩獵采集,尤其是那片登陸點周圍。讓對方變成‘瞎子’和‘聾子’。”
“第二,加強巡邏與監視。組織聯合巡邏隊,在對方可能的活動區域外圍進行不間斷的隱蔽監視,摸清他們的兵力分布、活動規律和補給路線,但避免正麵衝突。”
“第三,也是關鍵,”楚驍目光銳利,“利用我們對地形的熟悉,不斷騷擾、偷襲!他們人少,我們人多;他們依賴火器,我們擅長潛伏和叢林作戰。夜間襲擾他們的營地,破壞他們的水源,設置陷阱……我們要像山裡的蚊子一樣,不停地叮咬他們,讓他們不得安寧,疲於奔命,無法安心建立據點!”
“第四,儘快將情況通報給更遠處的部落,尤其是那些尚未加入同盟,但實力強大的峒寨,讓他們看清形勢,共同對敵!”
這套以騷擾、疲敵、孤立為主的“叢林困獸”戰術,深合俚人狩獵之道,立刻得到了眾人的認同。
“好!就按蕭遠兄弟說的辦!”老峒主一錘定音,“岩鷹,你負責調配人手,組織巡邏和襲擾!各峒立刻回去準備,派出最精銳的戰士!”
聯盟的機器再次高效運轉起來。一支支由各部落戰士混編而成的小隊,如同溪流彙入大海,悄無聲息地消失在茫茫林海之中,向著那片被敵人玷汙的海岸線滲透而去。
就在嶺南沿海烽煙驟起,楚驍以遊擊戰術應對入侵者之際,數千裡外的玉門關,同樣在巨大的生存壓力下,進行著一場悄無聲息卻至關重要的“礪兵”。
關城之內,匠作營的爐火日夜不熄,叮當之聲不絕於耳。在軍師謝文淵的全力支持和匠人頭目的絞儘腦汁下,利用本地能找到的礦石和回收的廢舊兵器,煉鐵工藝有了一些艱難的改進。雖然煉出的鐵質依舊無法與江南精鐵相比,但打造出的槍頭、箭簇至少更加堅韌耐用了一些。工匠們甚至嘗試模仿繳獲的狄人彎刀形製,打造更適合騎兵劈砍的馬刀。
校場之上,操練的口號聲震天動地。王校尉和胡彪等人深知兵力有限,無法與趙元庚拚消耗,便將訓練重點放在了提高單兵素質和小組配合上。針對狄人騎兵的特點,加強了步兵長槍方陣的對抗訓練和弩手的精準射擊訓練。同時,從流民和邊民中挑選健壯者,編入輔兵,負責運輸、修築工事,讓戰兵能更專注於戰鬥。
然而,最嚴峻的挑戰,依舊是物資,尤其是藥材和箭矢的匱乏。
這一日,烽煙驟起,關中礪兵徐穆正在與王校尉、崔岑等人商議如何開辟新的物資渠道,一名風塵仆仆、作西域商人打扮的漢子被親兵引了進來。此人乃是內務司李忠派出的心腹,剛剛冒險穿越封鎖線返回。
“軍師!王將軍!”那漢子顧不上喝水,激動地稟報道,“西州!西州有回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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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徐穆精神一振,“快說!”
“西州王子張掖,以個人名義組織了一支商隊,攜帶五十匹上等河西駿馬和十幾大箱療傷藥材,正在設法繞道羌地,預計半月後可抵達關外!張掖王子言明,此乃感念將軍抗狄之功,略表心意,並非官方行為,但……這是一個開始!”
五十匹駿馬!十幾箱藥材!
這無疑是雪中送炭!尤其是藥材,對於缺醫少藥的玉門關而言,價值難以估量!
王校尉猛地一拍大腿:“好!這張掖王子,是個明白人!”
徐穆雖然也心中喜悅,但依舊保持冷靜:“此事需絕對保密,接應路線要再三確認,確保萬無一失。這批物資,將是我們的救命稻草。”
他看向西方,眼中閃過一絲希望。主公楚驍在南方奮力開拓,如今西域也傳來了好消息。玉門關這盤死棋,似乎正在一點點被盤活。
“告訴李忠,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安全接應西州商隊入關。”徐穆沉聲下令,“同時,加強對南方信道的等待,主公那邊,一定也會有消息傳來。”
玉門關的將士們,在絕望的困境中,憑借著頑強的意誌和來自遠方哪怕是有限的支援,繼續磨礪著手中的刀劍,堅守著西北的希望。
夜幕降臨,嶺南海岸那片被海蛇幫倭寇占據的區域,不再平靜。
密林深處,幾聲淒厲的、類似夜梟的叫聲突兀響起,那是俚人戰士發出的信號。緊接著,從幾個不同的方向,響起了火銃倉促射擊的“砰砰”聲,以及倭寇們氣急敗壞的叫罵聲。
一支俚人小隊利用夜色和地形的掩護,悄無聲息地摸到了倭寇臨時營地附近,用毒箭射殺了兩名外圍哨兵後,迅速撤離,消失在黑暗的叢林中,隻留下被驚動後胡亂開槍的倭寇。
另一處,倭寇賴以取水的一條小溪上遊,被人悄無聲息地投入了大量腐爛的動物屍體和令人皮膚發癢的植物汁液。
還有一隊倭寇在外出探查地形時,踩中了俚人設置的、極其隱蔽的捕獸夾和陷坑,非死即傷。
接下來的幾天,類似的騷擾襲擊層出不窮,花樣百出。倭寇們發現自己仿佛陷入了無形的泥沼,看不見敵人,卻時刻麵臨著死亡的威脅。他們不敢輕易離開營地太遠,夜晚無法安眠,水源被汙染,士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低落下去。
楚驍站在黑石峒一處可以遠眺海岸方向的山坡上,聽著岩鷹彙報連日來的戰果,臉上並無太多喜色。
“效果不錯,他們已經被我們困在了海邊那一小片區域,寸步難行。”岩鷹語氣帶著興奮。
楚驍卻搖了搖頭:“困獸猶鬥。他們不會坐以待斃。我擔心他們會狗急跳牆,選擇強行攻擊某個峒寨,以此來打破僵局,或者……他們在等待援軍。”
他的目光投向更遠處的海麵,那裡,似乎隱藏著更大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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