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元年,元月,長安未央宮前殿。
新年已過,萬象更新。
在司徒趙溫及眾臣的建議下,天子劉協下詔,改元“建安”,取“建樹宏業,安定社稷”之意,昭示著曆經劫波的大漢王朝,意圖掃除陰霾,開啟一個嶄新紀元的決心。
此時,距離攻克長安已過去一月有餘。
在丞相楊彪的總攬協調,以及司隸校尉賈詡、京兆尹鐘繇等文武百官的同心戮力下,殘破的帝都總算初步恢複了秩序,朝廷的運轉也漸漸步入正軌。
雖然遠未達到鼎盛時期的規模,但至少不再是當初那軍帳議事、門檻論政的窘迫景象了。
今日,是改元後的第一次大朝會,儀式格外隆重。百官依品秩魚貫入殿,分列左右。
在之前,劉協考慮到鐘繇能力突出,光是治理京兆有點過於大材小用,順帶讓他任了尚書令,也主管一部分行政職責兼任京兆尹,這點事情對他來說隻能說是剛好。
文官班列以丞相楊彪為首,其後依次是尚書令鐘繇、司徒趙溫、太尉士孫瑞、司空張喜、司隸校尉賈詡、宗正府都司空令劉曄等公卿重臣,陣容雖不及鼎盛時期,卻也初具規模,氣象肅穆。鴻臚丞楊修持節外出,未在其列。
武將班列則、以左將軍楊奉、右將軍楊定為首,其後是征北將軍段煨、征南將軍張濟、虎賁中郎將徐晃、鎮南將軍張繡、執金吾馬超等一眾身著赤色或玄色朝服的將領。
他們雖已努力適應朝堂禮儀,但眉宇間的剽悍之氣與久經沙場的威勢,仍與周遭環境形成鮮明對比,為這座古老的宮殿注入了一股凜冽的銳氣。
執金吾丞龐德因奉命清剿司隸地區殘餘的盜匪潰兵,未能出席。
此外,還有許多原本品級較低、甚至隻有數百石俸祿的官員,也因朝廷急需用人而得以列席朝會,填充了殿內的空缺,使得場麵看起來頗為壯觀。
朝會伊始,依禮進行。
繁瑣的禮儀過後,劉協端坐禦榻,目光掃過殿下濟濟一堂的臣工,心中雖知百廢待興,卻也湧起一股難得的振奮之情。
他緩緩開口,聲音清朗而沉穩:“今日乃建安元年首次朝會,諸卿可有要事啟奏?”
丞相楊彪,率先出列,躬身奏道:“啟奏陛下。經月餘整頓,京兆、左馮翊、右扶風三輔之地,已初步恢複秩序。然連年戰禍,民生凋敝,流民甚眾。”
“臣與司徒、京兆尹等商議,已著手賑濟,以工代賑,組織流民開墾荒田,疏浚鄭國渠、白渠等灌溉水道,並修補長安及各縣破損城垣。如此,既可安頓百姓,使其得食,亦能恢複生產,增強防務,為一勞永逸之計。”
劉協聞言,讚許地點了點頭:“丞相此策甚善。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使民以時,方能長治久安。”
楊彪繼續奏道:“然三輔之地受創極深,非短期可複。臣等懇請陛下,體恤民艱,頒下恩旨,減免京兆、左馮翊、右扶風三郡今年田租與算賦,或全免,或減半,以使百姓得以休養生息,感念陛下天恩。”
此言一出,殿內文官紛紛頷首稱是,認為此乃仁政。
劉協略作沉吟,目光轉向京兆尹鐘繇:“鐘卿。”
鐘繇立刻出列:“臣在。”
“減免賦稅,乃惠民之策,準卿所奏,三郡今年田租算賦減半征收。”
劉協先是應允,隨即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嚴肅起來,“然,賦稅減免,恩澤須真正及於民身!朕深知地方豪強、猾吏往往借此機會,或隱瞞田畝,或巧立名目,中飽私囊,朝廷美意,反成彼等盤剝之機!鐘卿!”
“臣在!”鐘繇神色一凜。
“你身為京兆尹,總領三輔民政。朕命你,會同丞相府、司徒府,徹查三輔各縣戶口、田畝實數!重造版籍,厘定稅基!並嚴查地方,是否有膽敢在朝廷減免賦稅期間,依舊私征濫派、魚肉百姓者!”
“一經查實,無論涉及何人,嚴懲不貸!朕要看到朝廷的恩惠,實實在在落到每一個黔首身上!”
鐘繇深知此事關係重大,肅然應命:“臣遵旨!必竭儘全力,厘清賦稅,整頓吏治,絕不負陛下重托!”
劉協微微頷首,目光又掃向文官隊列中那位始終沉默寡言,卻令人無法忽視的司隸校尉:“賈詡。”
賈詡緩步出列,躬身道:“臣在。”
“司隸校尉,職在監察百官,肅清綱紀。鐘繇清查田畝、整頓稅政,其間必涉及地方豪右、貪官汙吏,阻力不小。”
“朕命你,遣麾下精乾吏員,協同鐘繇行事,遇有阻撓執法、隱瞞對抗者,無論其官居何職,背景如何,可先行糾劾緝拿,為京兆尹掃清障礙!朕許你臨機專斷之權!若有阻力,可調遣虎賁中郎將為援。”
賈詡麵色平靜無波,仿佛早已料到,簡潔應道:“臣,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