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的隊伍攜帶著眾多追隨的百姓,緩緩行至兗州陳留郡地界。
此前雖已接到曹操方麵“予以放行”的指令,但如此龐大的、遠超預期的隊伍,還是引起了當地守將曹操心腹夏侯惇的警覺。
陳留城頭,夏侯惇獨目銳利,緊盯著城外蜿蜒近裡、人數已近千餘的隊伍,眉頭緊鎖。
他早已得報劉備奉詔入朝,隻帶五百親兵,如今這拖家帶口、扶老攜幼的景象,著實令他心生疑慮。
“探馬再探!仔細查看,除了劉備本部,多出來的都是些什麼人?有無可疑之處?”他沉聲下令。
恰在此時,一身戎裝、氣質沉穩的曹昂登上城樓。
“叔父,城外情況如何?為何如此戒備?”
夏侯惇見是曹昂,歎了口氣,指著城外道:
“子修,你來看。劉玄德奉詔入京,本該輕車簡從。可你瞧這陣勢,男女老幼,熙熙攘攘,哪止五百人?恐有變故,不得不防啊。”
曹昂凝目望去,隻見劉備軍中旗幟鮮明,關羽、張飛等將威風凜凜,但隊伍中確實夾雜著大量平民,攜帶著簡陋的行囊,步履蹣跚卻秩序井然,不似有詐。
不久,探馬回報:“將軍,查明了!多出來的人大多是徐州跟來的流民,還有一些是聽聞消息,從咱們兗州各地彙聚過來的百姓,都說要跟著劉皇叔去關中討生活。”
夏侯惇聞言,獨眼中閃過一絲不悅,悶聲道:“哼,百姓編戶,乃是州郡根基,豈能任其隨意流失?雖是流民,也是兗州的人口!這劉玄德,好大的麵子!”
曹昂卻沉吟片刻,抬手阻止道:“叔父且慢動怒。父親既已應允放行,此刻若因百姓跟隨而阻攔,恐生事端,反顯得我兗州氣量狹小。不如……先以禮相待,探明虛實。”
他轉頭吩咐親隨:“去,準備些糧米,稍後我親自出城去見見這位劉皇叔。”
夏侯惇看著曹昂,欲言又止,最終歎了口氣,低聲道:“子修,你要小心行事。還有……你與子恒去長安之事,你母親她……”
他想起丁夫人和卞夫人因兒子們要被送去長安為質,近日與曹操激烈爭執,甚至鬨到要“和離”的地步,心中不免憂慮。
曹昂臉上露出一絲複雜的笑容,安慰道:“叔父放心,劉玄德乃仁德之人,與父親同朝為官,不會為難於我。至於去長安……侄兒已想通了,也勸過母親。”
“此去並非囚徒,乃是陛下征召伴讀,是機遇。或許他日,侄兒在朝中,父親在州郡,內外呼應,更能為曹家、為朝廷儘力。”他語氣平靜,卻透著一股超越年齡的沉穩與擔當。
不久,陳留城門開啟,曹昂僅帶少量隨從,攜著十幾車糧米,迎上了劉備的隊伍。
雙方見麵,曹昂執禮甚恭:“晚輩曹昂,字子修,奉家父之命,特來迎候劉使君。聞使君攜民遠行,路途勞頓,特備薄禮,聊表心意,望使君笑納。”
劉備見曹昂氣度不凡,言辭得體,心中暗讚曹操有子如此,連忙下馬還禮:“有勞公子遠迎!備感激不儘!公子厚贈,解我燃眉之急,備代眾百姓謝過!”
就在雙方氣氛融洽之際,性如烈火的張飛卻按捺不住,想起徐州舊事,忍不住冷哼一聲,聲若洪鐘:“哼!若不是曹孟德當年在徐州,何來這許多流離失所的百姓!今日這些糧米,隻怕也難贖其罪!”
此言一出,場麵瞬間尷尬!曹昂身後隨從皆露怒色,劉備也臉色微變。
然而,曹昂卻並未動怒,他麵色沉靜,上前一步,對著劉備及其身後的百姓方向,深深一揖,誠懇說道:“張將軍所言……亦是事實。家父昔日用兵,確有酷烈之處,致使徐州、兗州百姓受苦。”
“昂身為子,不敢妄言父過,然心中常懷愧疚。今日,昂代父,向諸位受難的父老鄉親,賠罪了!”他姿態放得極低,語氣真摯。
接著,他抬頭看向劉備,目光清澈:“然,如今陛下重振朝綱,家父與使君皆乃漢臣,當同心戮力,共扶社稷,北禦袁紹巨患。”
“往日恩怨,昂懇請使君暫放一旁,以大局為重。日後同朝為官,還望使君多多包容,共圖大業。”
關羽在一旁微微頷首,出聲對張飛道:“三弟,對子罵父,是為無禮。慎言。”
劉備也趕緊拉住張飛,對曹昂道:“公子快快請起!孟德公行事,公子未必儘知。”
“備亦望孟德公能體恤生民艱難,天下百姓,皆是大漢子民,日後若能止戈安民,實為蒼生之幸。公子深明大義,備敬佩不已。”
曹昂起身,鄭重道:“使君之言,昂定當轉稟家父。使君先行,不日昂亦將攜弟丕,奉詔入京,屆時長安再見。”
張飛兀自氣呼呼的,但見大哥和二哥都發了話,也不好再發作,一把扛起一袋糧食,大步走向跟隨的百姓群中,粗聲喊道:
“吃!都來吃!這是那曹……曹家送的糧,都吃飽些,好有力氣跟咱大哥去長安!”
語氣雖衝,行動卻是在分發糧食,緩解了現場的緊張。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曹昂見狀,也不以為意,再次與劉備拱手作彆。隻是回城之時又看了一眼劉備一行人,麵露沉思之色。
十數日後,劉備攜眾穿過兗州地界,曆經跋涉,終於抵達荊州北部重鎮——南陽郡的新野縣境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