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哲聽得直樂,他回頭看了一眼滿臉煞白的李狗蛋,調侃道:“聽聽,這陣仗,比菜市口斬首還熱鬨。不知道的,還以為外麵在開演唱會呢。這幫讀書人,嗓門還真不小。”
李狗蛋快哭了,帶著哭腔道:“侯爺,這都什麼時候了,您還有心思開玩笑!他們說要‘清君側’啊!這可是謀逆的大罪名!”
“清個毛線,我們是奉皇後和韓相公的命令手術的。”蘇哲不屑地撇撇嘴,他對著門外喊道:“周將軍!”
“末將在!”周勇的聲音立刻應道。
“外麵領頭那個老頭,是不是叫錢穆?”
“正是!”
“你告訴他,就說我說的。”蘇哲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指點江山的架勢,“說本侯是奉皇後娘娘和韓相公的命令手術,如果錢尚書還是不服,可以找他們說道說道,最好當著他們麵以死明誌!”
“……”
門外的周勇聽得嘴角一陣狂抽。
都火燒眉毛了,這位爺還有心情在這裡耍嘴皮子!
周勇來到軍醫院門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錢尚書,各位大人,末將隻奉聖諭,護衛軍醫院安全。官家正在裡麵接受救治,蘇侯爺正在全力施救。請各位大人以龍體為重,不要再喧嘩了!有任何問題可以像皇後娘娘和韓相公稟報。”
“糊塗!”錢穆痛心疾首地一拍大腿,“他那也叫救治?分明是謀害!自古以來,哪有對真龍天子進行開膛破肚的?來日有何麵目去見列祖列宗!”
這頂大帽子扣下來,周勇身後的禁軍士兵們臉上也露出了騷動的神色。他們雖然是軍人,但也都是土生土長的大宋子民,對“祖宗之法”這些說法,有著天然的敬畏和恐懼。
眼看著局勢就要失控,人群外圍突然傳來一個清朗而有力的聲音。
“錢尚書此言差矣!”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身穿青色官袍的年輕人排開眾人,緩步走了進來。他麵如冠玉,目若朗星,雖然年輕,但身上那股子從容不迫、揮灑自如的文人氣質,卻讓在場所有嘈雜的聲音都不由自主地為之一靜。
來人正是剛剛得到消息,匆匆從秘書省趕來的蘇軾,蘇子瞻。
“子瞻?”錢穆看到蘇軾,眉頭一皺。對於這個新科及第、名滿京華的後輩,他還是頗為欣賞的。
蘇軾走到場中,先是對著錢穆等一眾老臣深深一揖,禮數周全,然後才不卑不亢地開口道:“各位大人,各位學兄,子瞻有一言,請諸君靜聽。”
他環視四周,目光掃過那些或憤怒、或迷茫、或激動的臉龐,朗聲道:“敢問諸位,何為‘孝’?”
這個問題問得眾人一愣。
不等他們回答,蘇軾便自問自答:“《孝經》有雲,‘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此為小孝。而‘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此為大孝!此乃人子對父母之孝。”
他話鋒一轉,聲音陡然拔高:“然,我等身為大宋臣民,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天子,乃萬民之父!如今君父有難,命懸一線,太醫院群醫束手,此乃國之危局!蘇侯爺不避斧鉞,以雷霆手段,行非常之法,救君父於必死之境,此舉為何?非為私利,非為邀名,乃是為存我大宋社稷,安我大宋萬民!”
蘇軾向前一步,目光炯炯地盯著錢穆,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保全君父之性命,便是保全社稷之根本!此非‘大孝’,又為何物?此非‘大忠’,又為何物?與此等‘國之大孝’相比,區區保全皮肉完整的‘祖宗之法’,孰輕孰重,諸位大人心中,難道沒有一杆秤嗎?!”
“國之大孝”!
這四個字,如同一道驚雷,在所有人耳邊轟然炸響!
在場的所有文官和太學生,哪一個不是將“忠孝”二字刻在骨子裡的?他們可以指責蘇哲“違背祖製”,但他們絕對無法反駁“救君父便是國之大孝”這個站在道義製高點的論斷!
蘇軾這番話,巧妙地將蘇哲“開膛破肚”這個挑戰傳統認知的行為,從“大不敬”的泥潭裡,直接拔高到了“國之大忠、國之大孝”的層麵!
一時間,整個場麵鴉雀無聲。
錢穆張了張嘴,那張老臉憋得通紅,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發現自己所有的論據,在“國之大孝”這四個字麵前,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而那些原本群情激奮的太學生們,此刻也都麵麵相覷,眼中的狂熱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思與動搖。
周勇看著場中那個舌戰群儒、風采翩然的年輕文官,心中暗暗豎了個大拇指。好家夥,讀書人的嘴,果然比刀子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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