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愈演愈烈,直到此時,那位高高在上的陸軍大臣才猛然驚覺:自己一心一意操辦起來的,究竟算是個什麼“大業”!
本來嘛,他是頂看不上那些老派軍官的,自以為沐浴過新式思潮,眼界非凡。在他看來,老朽之輩不堪大用,唯有換上自己一手提拔的“青年才俊”,這軍權才能算真正攥牢在掌心。
不得不說,這一位,看人的眼光,可真“準”啊!他所倚重的三名心腹,被人稱為“士官三傑”,個個都是……根正苗紅的革命黨。真可謂是不遺餘力、兢兢業業地替自家朝廷“撅祖墳”。
這還不夠亂,偏偏派去地方的那位官老爺,也是個“大聰明”。朝廷勢微,他不是不知,這節骨眼上本應安撫民心、穩控局麵。
你猜他怎麼著?竟有模有樣擺了桌“鴻門宴”,將一眾請願代表儘數誅殺,釀出震驚全國的川省慘案。
經他這麼一番“神來之筆”,原本暗流湧動的風潮,霎時間掀起了滔天巨浪。
事已至此,朝廷自有其“妙法”平息風波:一邊派兵鎮壓,一邊推出替罪羔羊。宰了,便算是交了差、平了眾怒。
要殺,自然挑最肥的下手。那位全國最有錢的主兒,豈不正是天選之人?主意是他出的,禍是他闖的,這罪責,他不扛誰扛?再說,他足夠“肥”啊!
一時間,家業儘數查抄,諸般罪名羅織加身。革職查辦隻是開場,要他的命,才是正戲。
命令既下,沒誰真在意他的死活。所有人一窩蜂撲向他的產業!這可是富可敵國的巨賈!旗下輪渡、招商局、礦山、銀行股份不計其數,宅院田產遍布南北。此時不撈,更待何時?
眾人急於填補先前損失,正所謂一鯨落、萬物生。整個官場上下,大大小小官員仿佛餓虎撲食,爭相撕扯這份突如其來的“厚禮”。而這,正是齊二爺等待已久的時機。
此時被排擠在瓜分大潮之外的譚有榮,領了件最沒油水的差事:抓人。他鬱悶至極……人躲在東交民巷,哪個敢去洋人地界動粗?
正自懊惱,宋少軒適時前來“探訪開導”。他點醒譚有榮:此事何必認真?眼下撈錢才是正經。交給他打點便是,隻消花些小錢,城防營、巡捕司的弟兄自會“賣力戒嚴”,保他平安交差。
譚有榮大喜過望,一股腦將諸事托付,連官印也交由宋少軒隨意使用。自己轉身便急不可待,紮進了那瓜分饕餮的大軍之中。
他卻不知,自己早已成了彆人籠中之雀。宋少軒與齊二爺冷眼旁觀,布下的網,正緩緩收起。
結果自是分毫未變:銀子落進了私囊,局麵卻已爛如破絮。人人撈得盆滿缽滿,國庫卻空得能跑馬,哪還有半分餘銀支撐戰事?
大權在握的攝政王回過頭來,重新審視自己手中的“權柄”:軍權看似緊攥在手,卻調不動一兵一卒;所設國會塞滿了自己人,卻形同虛設。隻因原本支持他們的人,早已掀桌不玩。
他大刀闊斧“改革”三年,國庫反而比臉還乾淨。真到要用錢時,滿朝文武竟無一響應,隻紛紛撇嘴:要找,就找坐在最高位上的那位去吧。老佛爺當年走了,不是還留下一筆麼?
結局早已寫定。縱有零星掙紮,也不過杯水車薪。他最後召集兄弟密商大局,卻無一人敢請纓出征,也無一人覺得還能打贏。
唯一的法子,竟隻剩下,“把袁大人請回來。”
此時此刻,宋少軒已安然抽身,正悠閒地坐在茶館裡,陪著自家媳婦喝茶。外頭風起雲湧、時局動蕩,仿佛都與他再無乾係。
他正拈起一塊茶點,還未入口,忽見一青衣男子踱進茶館,徑直走向他這桌,拱手一禮,聲音不高卻清晰:“掌櫃的,可否借一步說話?”
宋少軒抬眼打量,來人麵生,神色從容卻隱隱透出幾分不容拒絕的意味。他心下警惕,麵上仍客氣道:“您是?”
那人也不急著答話,隻將一柄折扇輕放桌上,小聲念著:“女權濫用千秋戒,香粉不應再誤人。掌櫃的,你可還記得?”
他微微一笑,重複道:“掌櫃的,借一步說話可好?”
宋少軒一見扇子,聽他念了詩句,心頭驀地一沉,已大致猜出對方來曆。隻是他為何找上自己?
他目光掠過對方白皙無須的臉龐,一股強烈的不安驟然攥緊心神。他強自鎮定,假意殷勤道:“您先請這邊座下稍候,我用完這口茶便來。”
說話間,右手已狀若無意地按上腰間,那裡便藏著貼身手槍。他心中暗暗祈禱:若真動起手來,七步之內,這一槍務必又快又準。
“宋掌櫃不必緊張,”袁平卻似是看穿他的戒備,笑意不減反深,“在下此來,實是有事相求。想向您暫借一筆銀子。自然不是白借,願以寶物作抵押。隻需一萬兩,待日後周轉開來,定當本息一並奉還,您看如何?”
“嗬嗬,您說笑了。”宋少軒乾笑兩聲,婉拒道,“小店本薄利微,哪裡湊得出這許多現銀。對麵街口有家信奉閣,是不錯的當鋪,掌櫃的是個實在人,您不如去那兒問問?”
袁平卻不接話,隻從容道:“宋掌櫃交友廣闊,於古玩一道更是慧眼獨具。我已留意您多時了。這對於您來說絕非壞事,何必推辭?不如先看看東西再說不遲。”
說罷也不待宋少軒回應,轉身出門,片刻後捧回一隻紫檀木盒,輕輕置於桌上,叩了兩下:“您上眼。”
宋少軒屏息凝神,用那折扇小心翼翼挑開盒蓋,隻瞥了一眼,飛快地點開直播間,匆匆給備注為“小釗”和“天叔”的人發去密信:“快來看看,這是什麼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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