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少軒帶著精心準備的籌碼,再次坐到了彼得耶夫麵前。可這一回,對方卻顯出了少見的猶豫。
“親愛的宋,”彼得沉思許久之後伸出手指敲擊著桌麵,“我願意用諾敏河區域一萬五千畝土地來交換。這可是一筆相當劃算的交易。”他雙手一攤,將選擇權拋了回來。
這確實是個誘人的價碼,但宋少軒強壓下心頭的波動,眉頭緊鎖:“尊敬的彼得耶夫先生,恕我直言,您的誠意令人失望。這些土地當年作價不過三盧布一畝,如今卻要按五盧布計價。莫非這地裡真能種出金子來?”
為扭轉局勢,他輕輕推開木匣,鏡片在燈光下泛著冷光:“您雖已看過,但我建議您擦亮眼睛再仔細瞧瞧。這是正宗的德製原裝貨,在這個節骨眼上搞到它們,您以為很容易嗎?”
猶豫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氣,斬釘截鐵:“彼得耶夫先生,四萬畝土地,少一畝都不行。”
說罷,他故作從容地翹起二郎腿,點燃煙卷,將目光轉向窗外。煙霧繚繞中,握著煙杆的指節卻微微發顫,這分明是心虛硬撐的姿態。
他心中剛剛已有了盤算:這片邊境區域的土地,若能開墾為農莊,既能產出海量糧食救濟無數流民,更能憑借緊鄰林區的地理優勢,成為抗聯未來的重要根據地。屆時,廣闊的麵積將帶來充足的糧草補給,或許能讓那些在冰天雪地中浴血奮戰的先烈們,少受些饑寒之苦。
想到這裡,他夾著煙的指尖漸漸穩了下來。即便內心再忐忑,這個機會也必須牢牢抓住。若真能成事,他這一趟穿越,便不算枉費。
“上帝啊!”彼得耶夫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雙手重重拍在桌麵上,“宋先生,您的算術莫非是猴子教的?就算按您說的價錢,最多也隻能給您兩萬五千畝!四萬畝?您這是要獅子大開口嗎?”
宋少軒指尖微微發顫,卻強作鎮定地取出一套棉服,輕輕擺在對方麵前:“若是再加上這個呢?二十萬套優質棉服,都是這樣的質地。現在,夠換四萬畝了嗎?”
彼得耶夫的怒容瞬間凝固。他拿起樣品反複摩挲,棉服的厚實觸感讓他眼神一亮。前線的士兵正為嚴寒所苦,而他的祖國在輕工業上的短板此刻暴露無遺。想到不久前搶占黑省的那二十萬公頃土地,這五萬畝又算得了什麼?
“五十萬套!”彼得耶夫突然改口,眼中閃著精光,“包括帽子。我可以給你五萬畝,翻倍的土地,如何?”
“成交。”宋少軒暗自鬆了口氣,起身握住對方的手。掌心的薄汗被緊緊相握的手掌遮掩。不管過程如何忐忑,能把這片未來的戰略要地握在手中,便是最大的勝利。
送走彼得耶夫後,宋少軒立即緊閉門窗,打開直播間與楊安華聯係。“我需要調動大筆資金,”宋少軒開門見山的說道,“五十萬套棉軍需,還要找一個人幫忙。”隨後他將方才的談判細細道來。
“資金不是問題。”楊安華的回應平靜卻篤定,“但你必須找到唐蓧源,他是一位屬於抗聯的老教師,算起來他比較合適。記住,農莊隻是軀殼,唯有他在那裡紮根十數年,日複一日地播撒火種,讓自由的意識在百姓心中生根發芽,那片土地才能真正成為牢不可破的根據地。”
宋少軒若有所思地點頭:“我這就去辦。隻是……若我離開京城,咱們這聯絡……”
“縱使暫時失聯又何妨?”楊安華的聲音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你既已掌舵,就當勇往直前。況且你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手無寸鐵的穿越者了。”
宋少軒思忖著身上這些倚仗,外頭雖亂,走這一趟應當無妨。何況這年頭在外奔波的人不少,也沒見誰真出了什麼大事。
於是他一邊加緊與彼得耶夫簽訂契約,一邊馬不停蹄地安排供貨。協議必須儘快履行,齊二爺那頭也催得緊。
隻是這直播間傳送限製頗多,一日所能運送的物資有限。饒是他日日用人參湯吊著精神,也才堪堪承受這般消耗。
饒是如此,第一批貨也足足耗去十日才交付完畢。宋少軒終於抽出身來,打算動身前往津門會見齊二爺。
聽聞他要離京,眾人都是一怔。常灝南率先開口:“這年還沒過完呢!您這時候出門做生意已經夠稀奇了,還要離京?”
林公子也覺不解:“究竟什麼急事?要不要讓我朋友陪您走一趟?”
宋少軒笑道:“實不相瞞,齊二爺相邀是其一,再者……我在之前不是收了位夫人,她自打去了津門就不願回京,總得去看看。”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常灝南上前打趣道:“嗬,這才多少日子,就惦記上了?也是,沒過門多久就給您添了丁,能不惦記嗎?”
“去你的!”宋少軒笑罵著將他推開。
張廣沉吟道:“這時節出門倒也好,路上清淨,連路匪都歇年了。讓我手下的彪子陪您去吧,那小子機靈,個子也撐得起場麵。”
“不成,彪子這人……”常灝南此時突然開口,卻又把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那就讓大勇跟著吧,您也見過翻進茶館偷東西吃那小夥子。”張廣從善如流地改口,“他也跟我有些時日了,還算老實。”
待諸事安排妥當,張廣才恭敬地湊到常灝南跟前,拱手道:“三爺,看在我對宋爺一片忠心的份上,您給透個底。彪子究竟有什麼不妥?”
常灝南長歎一聲:“你怕是不清楚他的底細吧?”
“街上收來的毛頭小子,那時候連飯都吃不上了,我哪會細究?”張廣一臉茫然。
“今夜帶你去開開眼,”常灝南整了整衣袖,“讓你瞧瞧這位“小老弟”的真麵目。”
當晚,張廣跟著常灝南登上了警局的卡車。車子行駛了一段就緩緩停穩,昏黃路燈下呈現的景象讓他倒吸一口冷氣。
街角處,彪子全然不見平日的恭順模樣。他斜叼著煙卷,雙手叉腰立在寒風裡,嘴角掛著張廣從未見過的獰笑。五六個地痞正圍著個中年漢子拳打腳踢,而彪子隻是冷眼旁觀,不時朝地上啐一口唾沫。
“瞧見了?”常灝南低頭低語道,“這就是你那個老實本分的小兄弟。”
張廣死死把住車窗,他赫然發現路燈照在彪子腰間,那裡彆著的,正是金玉林的防身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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