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的方言學習在製造了無數笑料和偶爾的商業奇跡成功砍價)後,逐漸進入了平台期。他能熟練運用“楞杠”誇人雖然對象通常一臉懵逼)和“便宜滴滴”砍價,但更複雜的交流依舊靠猜和比劃。不過他本人相當滿意,自稱已達成“雨村方言入門”成就。
天氣依舊炎熱,但山裡的季節更替自有其韻律。幾場大雨過後,後山向陽的坡地上,某種野果悄然成熟了。
那是一種紫黑色的、指甲蓋大小的漿果,成串地隱藏在茂密的灌木叢中,陽光下像一顆顆沉甸甸的紫寶石,散發著誘人的光澤和一股獨特的、酸甜交織的馥鬱香氣。
最先發現的是劉喪。他某天例行去後山撿柴火胖子派的活),回來時用大片葉子包了一小捧回來,獻寶似的先拿到小哥麵前:“偶像!後山好多這個!聞著挺香的,不知道能不能吃?”
小哥正在給院子裡的幾盆可憐的花澆水基本處於自生自滅狀態),聞言看了一眼那漿果,伸手拈起一顆,指尖微微用力撚開,看了看汁液,又湊近聞了聞。
“無毒。”他下了判斷,言簡意賅。這是他的專業領域,權威性毋庸置疑。
劉喪立刻高興起來,自己先嘗了一顆,酸得他齜牙咧嘴,但回味又有點甘甜:“哎呦,真酸!但好像……還行?”
胖子被驚動了,湊過來一看,吃貨的本能立刻被激活:“野果子?胖爺我嘗嘗!”他抓了幾顆扔進嘴裡,同樣被酸得五官扭曲,但眼睛卻亮了:“嗯!酸是酸了點,但風味足啊!這要是做成果醬,抹饅頭,絕了!”
說乾就乾。胖子對吃的行動力永遠一流。他立刻找來籃子,吆喝著劉喪一起去後山進行“大規模采摘行動”。兩人折騰了一下午,汗流浹背地被蚊子咬了好幾個包,總算摘回來大半籃子的紫黑漿果。
“夠了夠了!胖爺我要大展身手了!”胖子摩拳擦掌,仿佛即將進行一項偉大的科學實驗,而不是熬果醬。
清洗、去蒂胖子嫌麻煩,大概隻去了一半)、搗碎用了擀麵杖)、下鍋那口差點遭殃的炒鍋)、加糖胖子狠狠放了好幾大勺,試圖平衡酸度)、開熬!
很快,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酸甜和某種特殊草木氣息的味道就從廚房彌漫開來,籠罩了整個喜來眠。那味道不算難聞,但也絕對稱不上香,有點衝,還有點怪。
我和小花坐在院子裡,被這味道熏得有點頭暈。小花甚至默默地把他的便攜小冰扇轉向了廚房門口,試圖驅散這股味道。
“胖子!你確定這玩意兒能吃嗎?”我忍不住朝廚房喊,“彆又搞出什麼黑暗料理!”
“放心!胖爺我有譜!”胖子的聲音伴著咕嘟咕嘟的熬煮聲傳出來,“純天然!無添加!季節限定!懂不懂?”
熬煮的過程漫長而折磨人的嗅覺。胖子倒是乾勁十足,不停地攪拌,時不時舀一點出來嘗嘗,然後被燙得嘶哈嘶哈,又皺著眉加糖。
終於,在他消耗了近乎半袋白糖後,宣布大功告成。他將那鍋濃稠的、顏色呈現一種深紫近黑的、冒著熱氣的粘稠液體倒入一個玻璃罐裡,得意地端了出來。
“來來來!都來嘗嘗胖爺我的手藝!喜來眠特供·雨後紫晶醬!”他起了個自認為很詩意的名字。
那果醬在玻璃罐裡看起來……十分濃稠,顏色深得發黑,表麵還漂浮著一些未能徹底搗碎的果皮和可能沒去乾淨的蒂。
我們幾個圍著那罐果醬,表情各異。
劉喪躍躍欲試,但不敢第一個吃。小花用勺子尖挑起一點點,謹慎地觀察著,眼神裡充滿了懷疑。我光是聞著那股混合著過度甜膩和殘留酸澀的氣息,就有點望而卻步。
隻有小哥,依舊平靜。他拿起旁邊胖子準備好的、用來抹果醬的白饅頭,看著胖子。
胖子受到鼓勵,趕緊用勺子挖了一大坨黑紫色的果醬,厚厚地抹在了饅頭片上,殷勤地遞給小哥:“小哥!你是咱這兒的味覺標杆!你先來!”
小哥接過那片視覺效果相當有衝擊力的饅頭,沒什麼猶豫,低頭咬了一口。
我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臉上。
他咀嚼的動作不快不慢,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既沒有露出享受的神色,也沒有表現出厭惡。他就那樣平靜地、一口接一口地,將那片抹滿了詭異果醬的饅頭吃完了。
吃完後,他放下手,看了一眼胖子,非常輕微地點了一下頭,然後拿起第二個饅頭,示意胖子再抹一點。
胖子欣喜若狂:“看見沒!看見沒!小哥都說好!胖爺我就知道成功了!這果醬絕對美味!”
受到小哥“肯定”的鼓舞,劉喪立刻也要求嘗嘗。胖子給他抹了一大勺,劉喪吃了一口,表情瞬間扭曲,像是想吐又不敢,硬生生咽了下去,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好、好吃……”然後默默地把剩下半個饅頭放下了。
小花優雅地放下了根本沒碰的勺子,表示:“我最近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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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信將疑地也抹了一點,小心地嘗了一口。
一股極其複雜的味道瞬間衝擊我的味蕾。首先是霸道的、甜到發齁的糖味,緊接著是強烈的、未能被糖完全壓住的酸澀,最後是一種奇怪的、類似於某種草藥的回味,在喉嚨裡久久不散。
這味道……太有層次了!層次多到讓人崩潰!
我強忍著沒吐出來,趕緊灌了一大口水,看著小哥麵不改色地開始吃第二片,內心充滿了敬佩。小哥的味蕾構造絕對異於常人!或者,他對“食物”的定義和我們根本不一樣?
胖子自己也嘗了嘗,咂咂嘴:“嗯……好像糖還是放少了點?酸味有點搶。下次改進!”
他還想有下次?
那罐“雨後紫晶醬”最終被放進了冰箱。除了小哥偶爾會拿出來抹饅頭吃我們懷疑他隻是需要攝入能量,並不在乎味道),基本無人問津。胖子自己嘗試了幾次後,也放棄了,承認這玩意兒“風味可能過於獨特,不適合大眾口味”。
幾天後,我發現那罐果醬少了小半罐,以為是胖子終於良心發現處理掉了。結果卻看到劉喪偷偷摸摸地在後院挖坑,手裡拿著的正是那罐果醬。
“你乾嘛呢?”我問。
劉喪嚇了一跳,臉一紅,支支吾吾地說:“我、我覺得……這醬可能更適合……滋養土地……”說完趕緊把剩下的半罐都倒進坑裡埋了,還踩了兩腳。
我:“……”看來這季節限定的美味,最終歸宿還是大地母親。
而小哥,自始至終都沒有對那果醬的味道發表任何評價。他隻是安靜地吃完了分到他那份的所有量,仿佛那和米飯青菜沒有任何區彆。
這種強大的包容性或者說味覺失靈),讓我再次深刻地意識到,我們和小哥之間,隔著不止是身手和閱曆的差距。
可能還有一條味覺上的鴻溝。
雨村的野果年年有,但胖子的果醬事業,大概就此夭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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