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吳邪看到張起靈出現在宗祠前的高台上。
他換上了一身極其繁複古老的黑色祭服,上麵用金線繡著神秘的紋樣,襯得他身形更加挺拔修長,麵容在火把的映照下顯得愈發冷峻威嚴,仿佛真的變成了那個遙遠而神秘的“張家族長”,與雨村裡那個安靜喂雞、默默劈柴的小哥判若兩人。
吳邪看著那樣的他,心裡湧起一股極其複雜的情緒,既陌生,又隱隱有些驕傲,更多的卻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心疼。
那個位置,看似尊崇,卻承載了太多。
儀式過程漫長而肅穆,充滿了吳邪看不懂的環節和吟唱。胖子起初還看得津津有味,後來就有點無聊,開始打哈欠,小聲吐槽:“這比老太太的裹腳布還長…啥時候開飯啊?”
吳邪卻看得格外專注。他雖然不懂,卻能感受到那種傳承了不知多少代人的、沉重而強大的力量。這就是張起靈出身和背負的世界的一角。
終於,儀式進入尾聲。張起靈完成最後一項祭祀動作,轉身,麵向台下所有的張家人。火光照耀下,他的目光沉靜如水,掃過眾人。
所有張家人齊齊躬身,聲音彙聚成一股洪流,在山穀中回蕩:
“禮成——恭送族長——”
聲勢浩大,震撼人心。
張起靈微微頷首,一步步走下高台。他所過之處,人群如潮水般分開,恭敬地垂下頭顱。
吳邪看著他從那片古老而肅穆的光影中走向自己所在的回廊,看著他一步步褪去那身“族長”的光環,重新變回那個沉默卻熟悉的張起靈。
直到張起靈走到他麵前,身上還帶著祭祀用的香料氣息,吳邪才輕輕鬆了口氣,低聲問:“結束了?”
“嗯。”張起靈看著他,眼底那層因儀式而覆蓋的冰冷漸漸消融,恢複了些許平時的模樣。
“可以吃飯了嗎?”胖子迫不及待地問。
張海客適時出現,笑容滿麵:“當然!宴席已經備好!這邊請!”
所謂的宴席,設在另一處大廳。長條桌上擺滿了各色菜肴,很多是吳邪和胖子沒見過的山珍野味和樣式古樸的點心,確實豐盛,但氣氛依舊保持著一種克製的禮儀。
張起靈自然是坐在主位,吳邪和胖子被安排在他左右下手。張家人依次入座,雖然不再像儀式時那般肅穆,但依舊無人高聲喧嘩,舉止有度。
胖子吃得倒是很歡實,對每道菜都評頭論足。吳邪卻有些食不知味,他能感覺到席間無數或明或暗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尤其是當他下意識給張起靈夾了一筷子他覺得對方可能喜歡的菜時,好幾道目光瞬間變得銳利又複雜。
張起靈倒是很自然地接受了,甚至還給吳邪回夾了一塊剔除了刺的魚肉。
這一舉動,讓席間響起幾不可聞的吸氣聲。張海客臉上的笑容則更加深了。
宴席結束後,已是深夜。回到住處,胖子倒頭就睡,鼾聲震天。
吳邪卻毫無睡意,站在院子裡,看著遠處山穀中尚未完全熄滅的燈火,和天上那輪格外明亮的圓月。這裡的月亮,似乎都比雨村的更冷清一些。
身後傳來極輕微的腳步聲。張起靈走了過來,站在他身邊。他也換回了平時的衣服,身上那股祭祀帶來的疏離感淡去了不少。
“這裡…”吳邪開口,聲音有些乾澀,“你以前,就是在這裡長大的?”
張起靈沉默了一下,才“嗯”了一聲。
“習慣嗎?”吳邪忍不住問。他無法想象常年生活在這樣一種沉重、規矩、甚至有些壓抑的環境裡。
張起靈轉頭看他,月光下他的眼神看不太真切。
“習慣了。”他回答,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彆人的事。
吳邪心裡一揪。習慣了…而不是喜歡。
他忽然明白了張海客非要他來的用意。不僅僅是為了炫耀張家的底蘊,更是為了讓他更直觀地看到張起靈的過去,看到他身上無法磨滅的烙印,看到他選擇離開的、以及最終選擇回歸雨村)的意義。
這裡是他根之所在,卻並非他心之所安。
“看完了?”張起靈忽然問。
吳邪愣了一下,點點頭:“看完了。”
“明天回去。”張起靈說。
吳邪看著他平靜的側臉,忽然笑了:“好。回去。”
回他們的雨村,回那個有雞飛狗跳、有煙火飯菜、有瀑布聲、有胖子的嘮叨、有平凡瑣碎卻真實溫暖的日子。
張家古地的上元節,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夢醒了,他們還是要回家的。
月光灑在兩人身上,將影子拉得很長。遠處的山巒沉默地矗立著,守護著千年的秘密。
而他們的歸途,已在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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