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劇烈震顫,碎石如雨墜落,頭頂岩層裂開蛛網般的縫隙,幽藍的地脈之光從裂縫中滲出,映得整座洞窟如同鬼域。
龍脈精魂在青焰餘威中咆哮升騰,化作一道百丈長的青鱗巨龍,盤旋於頂,龍目怒睜,仿佛在守護某種不可侵犯的禁忌。
九名買家七竅流血,癱倒一地,怨器化為灰燼,隨風飄散。
他們曾貪婪地競價這柄傳說中的“斷契令”,以為能借此斬斷宿命、擺脫詛咒,卻不知這錘從不為人所用——它隻選“承契者”。
蕭九淵癱坐在血泊中,十二枚詛咒戒指儘數崩裂,焦黑如炭,嵌入皮肉,像九條死蛇盤踞在他指骨之間。
黑氣如活物般鑽入他的骨髓,順著經脈逆流而上,可他非但不懼,反而仰頭狂笑,笑聲嘶啞如鏽鐵刮骨。
“你以為……斬的是契?”他嘴角咧開,鮮血順著牙齒滴落,“你斬的是‘門’!”
話音未落,那口殘破黑棺猛然炸開!
腐朽的棺木四分五裂,一股陰寒至極的怨氣衝天而起,九根斷裂的紅線竟逆空飛舞,如靈蛇般纏上張宇手腕,刺入皮膚,直抵血脈深處。
他渾身一震,仿佛有九根冰針紮進心臟,每一跳都牽動著前世今生的痛楚。
【警告!檢測到‘命契倒灌’——斷者自縛,破者承責!】
係統界麵在腦中炸開血紅字體,刺目驚心。
【當前綁定:代償機製已激活】
【每解除一份血契,宿主將承接其主原罪、怨念、劫數】
【精神負荷+300,魂力侵蝕風險:極高】
張宇瞳孔驟縮,斷契令脫手墜地,可就在即將觸地的刹那,錘身青光微閃,那道盤繞其上的青龍虛影低吼一聲,竟自行調轉方向,穩穩落回他掌心,仿佛認主的凶獸,永不離手。
“不……這不是武器。”他喃喃,聲音沙啞,“這是枷鎖。”
張小禾突然抽搐,小小的身體猛地弓起,雙眼翻白,口中吐出古老音節,語調詭異如咒:
“契斷一線,九命歸一……誰破誰償。”
她的手指顫抖著指向蕭九淵——那人正用指尖劃破臉頰,鮮血淋漓,塗滿雙目,像在進行某種獻祭儀式。
他嘶吼著,聲音已不似人聲:
“我獻三魂,換你入局!從今往後,你每斷一契,便承一人之咒!你救一人,便死一分!你斬儘天下不公,自己就成了那‘不公’的容器!”
張宇如遭雷擊,腦中轟然炸響。
他終於明白——這錘不是用來斬斷命運的。
它是“代償器”。
彆人用它斬斷血契,解脫詛咒,而他,必須替他們背負一切。
那些被斬斷的怨念、被抹除的罪業、被鎮壓的陰魂……全都會化作無形的鎖鏈,纏上他的命格,一點一點,啃噬他的陽壽、魂魄、未來。
阿黃低吼撲來,一口咬住他持錘的手臂,犬齒深陷皮肉,卻不肯鬆口。
它不是攻擊,是在阻止。
這頭通靈的守階靈犬,早已感知到那錘中藏著的恐怖代價。
“阿黃……”張宇低頭,看著它赤紅的眼,聲音發顫,“你也知道,我不能放下,對嗎?”
柳婆婆拄著拐杖踉蹌上前,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開棺三不許——不許動棺、不許見血、不許執錘……你全犯了!”
她從懷中掏出一塊焦黑布片,邊緣燒得卷曲,卻是母親當年縫在衣角的紅線圖一角。
布上繡著半句家訓:“寧負天下……”
她顫抖著,一字一頓,補全後半句:
“……不負親族。”
可緊接著,她猛地抬頭,眼中含淚:“可這‘負’字……原是‘縛’字改的!你大伯當年,也是被這錘反噬,魂火焚儘,才不得不隱退山林,裝瘋賣傻三十年!你父親甘願做農夫,日日插秧、踩泥、祭土——不是逃避,是在替你扛劫!在用凡人之軀,壓住這錘的召喚!”
張宇腦中如驚雷滾過,久久無法言語。
原來,他以為的平凡,全是犧牲。
他以為的卑微,全是守護。
他爹娘種地,不是為了糊口,是為了鎮龍氣、壓命劫、替他拖延這一天的到來。
可如今,門已開,契已斷,龍脈認主,錘已歸位。
他逃不掉了。
溶洞外,狂風驟起,烏雲壓頂,仿佛天地都在為這場命劫哀鳴。
張宇站在血與灰之中,手中斷契令沉如萬鈞,青龍紋緩緩流轉,仿佛在呼吸,在低語。
他低頭凝視錘麵,那龍紋深處,竟浮現一行細小篆文,如血刻成,隱晦而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