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殘灰,如紙錢紛飛。
香婆子站在祖祠前,那壇米酒被她狠狠頓在地上,壇口碎裂,酒液順著青石縫隙滲入地底,腥香彌漫,竟引得四周陰氣翻湧。
她佝僂著背,黑拐杵地,渾濁的眼珠望著那口裂開的香骨井,像是在看一口通往地獄的門。
“你爺臨死前說,若香骨井開,就挖他棺底。”她聲音嘶啞,仿佛喉嚨裡卡著鏽鐵,“他不讓立碑,說……棺材板壓著的東西,見光就得死人。”
張宇站在井邊,心口悶得發疼。
母親圍巾纏著的板磚還在發燙,像是感應到了什麼。
他低頭看了眼掌心,那塊玉片與鮮血交融處,正隱隱浮現出一道古老紋路——逆契令,在共鳴。
“哥……”張小禾縮在他身後,小手死死抓著他衣角,臉色蒼白,“我……我剛才看見了……黑衣人,提著香匣……往這邊來……他走路沒影子……”
張宇瞳孔一縮。
阿黃低吼,犬毛炸立,鼻尖噴出白霧,死死盯著祠後那片荒墳。
“走!”張宇咬牙,大步邁入墳地。
腳踩腐葉,每一步都像踏在屍骨上。
荒墳無碑,雜草叢生,唯有一處土色略新,像是近年有人偷偷祭拜過。
他蹲下,徒手挖土。
指甲崩裂,血混著泥,可他不停。
阿黃也用爪刨,喉嚨裡發出嗚咽般的低鳴。
香婆子沒跟來,隻在遠處點燃一炷無香之香,灰燼逆風而上,盤旋如蛇。
棺木露了出來。
黑漆剝落,木已朽爛,釘子鏽成粉末。
張宇深吸一口氣,雙手扣住棺蓋,猛然發力——
“轟!”
腐木崩裂的刹那,一股陰風衝天而起!
黑霧翻滾,夾雜著腐臭與哀嚎,直撲麵門。
張宇踉蹌後退,卻見香婆子猛然噴出一口血,整個人跪倒在地,舌下銅針嗡嗡震顫,發出刺耳鳴音。
“……三十年前……我就是因看了那符……才被釘舌封口……”她顫抖著,指著棺底,“快……毀了它!不然……它會認主!”
張宇強壓惡心,俯身探手,指尖在腐土與屍骨間摸索。
忽然,觸到一片焦脆之物。
他小心翼翼抽出——半張符紙,邊緣焦黑如焚,中央卻殘留三個朱砂大字:逆祭不赦。
空氣驟然凝固。
“這是……”小折顫抖著上前,手中折出一麵紙鏡,輕輕一抖,鏡麵映出殘符全貌。
刹那間,符紙竟泛起微光,殘缺的紋路與張宇心口的逆契令隱隱呼應,仿佛血脈重逢。
就在這時,青痕自殘卷中浮現,藍裙飄動,指尖輕觸符紙。
“嗡——”
符意複蘇!
虛空中浮現出一段記憶影像——
百年前,昆侖墟外,風雪如刀。
一名道袍老者跪於雪中,手持完整符令,額角滲血,聲嘶力竭:“以我張家全族血脈為祭,換封印不滅!玉清天師在上,請受此契!”
而另一人——身披麻衣、腳踏草鞋的張家先祖,卻怒目圓睜,一腳踏碎符令!
“我們守的是墓,不是神!”他吼聲震徹雪山,“此符,我張家永不承認!你們篡改祖訓,妄稱天命,不過是一群披著道皮的竊國之賊!”
符紙斷裂,一半落入雪淵,一半被玉清天師奪走,藏於昆侖鐘下。
影像消散,眾人怔立原地。
“原來……”青痕聲音發顫,“你們張家,從來不是守墓人……而是‘逆封派’遺脈!你們的使命,不是鎮壓,而是——推翻那場騙局!”
張宇呼吸一滯。
難怪係統隻在他覺醒“心火燃契”時才真正激活;難怪母親臨終前說他是“火種”;難怪祖輩世代務農,卻人人早夭、血祭不斷……
他們不是農民。
他們是被抹去的真相。
“係統。”張宇心中低喚。
【檢測到‘原始逆契’殘片——‘形意點化·香骨篇’終階解鎖條件觸發】
【集齊三信物:草帽已激活)、玉令已融合)、殘符已獲取)】
【任務開啟:完成‘逆祭祖’儀式,喚醒香骨井真靈,重啟地脈封印】
【警告:儀式將引發‘天師感應’,三日內,必有截殺】
張宇握緊殘符,指節發白。
他抬頭,望向香骨井深處。
那口井底,不知埋了多少代張家人的血與魂。
而現在,它裂開了——就像命運的缺口,終於被撕開一道光。
小折忽然輕聲說:“哥,紙鏡裡……殘符的紋路,和你心口的一模一樣。它……在找你認主。”
張宇閉眼,心火再度燃起,順著經脈奔湧,與殘符共鳴。
刹那間,他仿佛聽見地底傳來鐘聲——不是昆侖墟的第二響,而是更深處,一道被壓抑千年的、屬於張家自己的戰鼓。
阿黃突然狂吠!
張宇猛地睜眼。
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