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在半空中凝成霜霧,又瞬間被黑暗吞噬。
心火自眉心燃起,如一縷不滅的燈,在漆黑中照亮前路。
井底,枯骨盤坐。
白發如網,纏繞著九道鐵鏈,嫁衣殘片貼在骨上,褪色的並蒂蓮在幽光中微微顫動,像是一段不肯散去的記憶。
她緩緩抬頭,空洞的眼眶裡沒有眼,卻有兩滴血淚滑落,順著顴骨滴在鏽鐵上,發出“滋”的一聲輕響,仿佛肉身仍在痛。
鐵娘子。
她抬手,頸間那根由魂力凝成的井繩自動收緊,勒進早已不存在的皮肉裡。
每一次絞緊,井壁便震一下,九條鐵鏈共鳴,如戰鼓催魂。
“夫君……歸否?”她的聲音像是從地底刮上來的風,帶著百年的執念與悲鳴。
張宇沒有退。
他一步步走向那具枯骨,腳步沉穩,踏在碎石上竟無聲無息。
他抬起手腕,那截來自母親的紅布條還在,泛黃、陳舊,卻透著一股溫熱——那是人間煙火的溫度,是灶台邊縫補時的低語,是離彆前塞進他書包裡的熱饅頭。
他跪下,將紅布條輕輕纏上鐵娘子枯瘦的手腕。
“你等他回家。”他的聲音很輕,卻穿透了陰寒,“可我娘等我活著走出大山。她們等的都不是奇跡,是記得。”
鐵娘子動作一頓。
絞繩的力度,微不可察地鬆了一瞬。
“你們都忘了。”張宇仰頭,目光穿透黑暗,仿佛能看見井口之外的村莊,“家不是墳,是灶台。是夜裡一碗薑湯,是下雨時有人替你收衣裳。你等的人若真記得你,就不會讓你等一百年。”
話音落下,心火驟然暴漲!
那縷自眉心燃起的火焰順著手臂奔湧而下,湧入紅布條。
刹那間,布麵泛起赤光,針腳如活了過來,密密麻麻的紋路竟與竹劍上的稻穗意共鳴,交織成一片金色麥浪虛影。
紅布化繩!
它不再是凡物,而是承載了血脈記憶的靈引,如臍帶般連接著生者與亡魂。
它纏上井繩,與那由怨念凝成的絞索死死相絞,竟不崩不裂,反而滲出一絲暖意——微弱,卻真實。
就像冬夜灶膛裡最後一點火星。
“啊——!!!”
井口猛然炸響一聲怒吼!
守井鐵鬼從天而降,鐵甲轟鳴,雙拳如錘,裹挾著百載戰意轟向張宇後背!
他眼中血絲密布,咆哮如雷:“住手!她是我的執念!是我的罪!是我的忠!你懂什麼?!”
拳風未至,寒氣已割裂空氣。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稚嫩身影憑空閃現!
劍影童自張宇影中躍出,手中稻穗劍橫檔於前。
他身形不過七尺孩童,卻穩穩接下鐵鬼一擊。
劍鋒輕顫,麥穗虛影層層蕩開,如風吹麥浪,溫柔卻不可撼動。
“她說冷。”劍影童開口,童聲清脆,卻字字如釘,“你說家。你們都忘了……怎麼暖。”
劍光起!
不是殺伐之光,而是守護之芒。
一劍揮出,竟不是攻敵,而是輕輕點在鐵鬼心口。
那一瞬,鐵鬼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麵——新婚夜,他笨拙地為她戴上銀簪;出征前,她塞進他行囊的一雙布鞋;戰報傳回,她披發赤足奔至村口,喊著“夫君歸來”……可沒人告訴她,他已經死在邊關,屍骨無存。
他以為自己在守張家武脈,實則……是在用亡妻的魂,鎮住自己的悔。
“我……”鐵鬼喉頭一哽,攻勢頓消。
就在此刻——
井底,鐵娘子緩緩鬆開了手。
絞頸之繩“啪”地斷裂,化作一縷黑煙消散。
她的魂影輕輕飄起,指尖撫上鐵鬼那冰冷的麵甲,動作輕柔,如同當年為他拂去征塵。
“我等的……”她聲音輕得像風,“不是你死戰歸來。”
“是我活著時,你抱過我。”
鐵鬼渾身劇震。
那副守護百年的鐵甲,竟開始寸寸剝落,如鏽鐵凋零。
露出其下一張蒼白憔悴的臉——不再是戰神,隻是一個悔恨終生的男人。
他雙膝一軟,跪倒在枯骨前,顫抖著將那具殘魂擁入懷中,喉嚨裡擠出沙啞的嗚咽:“……我錯了。”
話音落。
井底轟然巨震!
九條鐵鏈同時崩解,化作漫天鏽屑,如雨紛飛。
那些鐵渣並未落地,而是被一股無形之力牽引,儘數湧入張宇手中的竹劍。
劍身嗡鳴,斷刃圖騰劇烈閃爍,鏽鐵層層褪去,露出內裡暗金紋路,赫然浮現出兩個古篆——
護土。
與此同時,係統冰冷的提示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靈骸·兵心”進階:第二階——“刃耕承怒”解鎖】
【解析:武非殺戮,耕亦執劍。
以守護為刃,以鄉土為鞘,兵心與大地共鳴】
【警告:檢測到地脈深處劇烈波動……斷刃屯異動頻繁,九座無名劍塚……正逐一亮起】
張宇握緊竹劍,心頭猛然一沉。
他抬頭,透過井口望向夜空。
雪已停,星月無光,唯有村外九處荒坡的方向,隱隱傳來低沉的震動——像是大地在翻身,又像是無數把沉睡的劍,在黑暗中緩緩蘇醒。
而就在這寂靜之中,七名村童不知何時已圍至井邊。
他們指尖仍在滴血,卻不再顫抖。
其中一人抬起手,用血在雪地上劃下一道痕跡——
那是一把劍的輪廓。
與井底石碑上刻著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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