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雨落儘,山穀焦土泛綠,像是被神火洗過又由春雷喚醒。
新芽從焦黑的樹根旁鑽出,嫩得幾乎透明,仿佛大地在喘息。
然而就在這片複蘇的寧靜之下,地底傳來一陣陣詭異的抽搐——不是地震,不是龍吟,而是某種龐大到難以名狀的存在,在沉睡中痛苦地痙攣。
張宇仍跪在裂口邊緣,掌心緊貼地麵。
金紋如血脈般在他皮膚下流動,耕魂脈絡悄然延伸,順著地脈探入千丈深淵。
他的意識仿佛沉入一片漆黑的海,耳邊是遠古的回響,腳下是沸騰的岩漿與凍結的怨念交織成的亂流。
【叮——】
係統警報無聲閃爍,卻直接烙印在他的識海深處:
“龍息失控,脈動頻率紊亂。”
“根源定位:黃泉門隙未閉。”
“警告:陰氣倒灌,陽世地脈將成‘引魂道’,百裡之內,活人夢魘,死人不葬。”
張宇瞳孔一縮。
黃泉門隙——那不是傳說中的虛妄之門,而是初代守墓人用斷劍釘死在地心的一道裂口,通往冥河支流的禁忌通道。
千年來,靠六代守墓人以血祭鎮壓,每一代臨終前都要親手將魂火注入封印。
可現在……門鬆了。
他猛然回頭,目光如刀刺向斷笛大巫。
大巫佇立在殘破的骨陣中央,麵具下的臉看不清表情,唯有手中那支殘笛微微發燙,笛孔中竟滲出一絲暗紅,像是乾涸的血跡重新被喚醒。
他沉默著,像一尊風化千年的石像。
“你女兒走了。”張宇聲音低沉,卻不容逃避,“可門還在。它會吸更多魂——不止是亡者,還有生者的執念、怨氣、貪欲……全都會被扯進去,化作開門的祭品。”
大巫的手指顫了顫,殘笛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嗚咽。
就在這時,地鳴童突然撲倒在地,雙耳噴血,整個人劇烈抽搐,嘴裡卻吐出一串古老音節——不是人語,更像是地殼開裂時的震鳴,是山川呼吸的節奏。
張宇心頭一震。
這不是咒文,是地脈的“痛吟”!
他幾乎是本能地從懷裡掏出那塊最熟悉的板磚——邊緣還沾著昨夜鬥黃皮子時留下的狐狸毛。
他將板磚貼在地鳴童耳邊,同時催動耕魂之力,順著磚體傳導而下。
刹那間——
耳邊炸開千萬聲哀嚎!
有哭的,有笑的,有嘶吼著“放我出去”的,也有低語呢喃“開門……開門……”的,層層疊疊,如潮水般湧入神識。
那聲音並非來自地下,而是……從北方,遙遙傳來!
係統低語再度響起,冰冷中帶著一絲罕見的凝重:
“檢測到‘黃泉共振場’,頻率與‘祖燈’同步。”
“源頭鎖定:龍虎山,守墓人祠堂。”
“異常行為:活人觸碰未亡者牌位,引發血脈逆噬,正在撬動黃泉門隙。”
張宇猛地攥緊板磚,指節發白。
有人在用他的牌位,當鑰匙。
不是為了祭他,不是為了拜他,而是要借他這第七代守墓人的血脈,去打開那扇本不該存在的門!
“嗬……”他低笑一聲,笑聲裡沒有怒意,隻有一種近乎荒誕的明悟,“我爹種了一輩子地,犁都不敢離手,你們倒好,拿我名字當鑿子,想撬開陰間的大門?”
他緩緩站起,泥濘的褲腳還沾著金雨結晶,可眼神已如寒鋒出鞘。
就在此時,四麵八方忽然響起一陣蒼老的聲音,像是風穿過枯骨,又像是碑文在月下自語:
“初代守墓人以劍封門,二代以符鎖門,三代以鐘鎮門……”
“可門後本無門。”
“是人心執念成障。”
骨哨老祖的殘念在虛空中飄蕩,聲音虛弱如風中殘燭,卻字字如釘:
“你師父……當年也動過你的牌位。”
張宇腳步一頓。
“他不是瘋。”老祖緩緩道,“他是替你斷一劫——那一劫,本應在你十六歲那年,魂飛魄散,地脈反噬,萬鬼借你之身開道。可他偷偷改了祠堂命格,以自身瘋癲為代價,換你十年陽壽安寧。”
張宇呼吸一滯。
腦海裡猛地浮現那個雨夜——瘋道人蹲在村口橋頭,哆嗦著手塞給他一塊化了半截的水果糖,咧著缺牙的嘴笑:“吃糖,甜的,不苦……”
那時他隻當是老瘋子胡鬨。
可現在想來,那顫抖的手,渾濁眼裡一閃而過的清明,還有那句“你不該出生,但既然來了,就得活下去”……哪一句,是瘋話?
原來從一開始,他就被人動過命。
不是詛咒,是救贖。
而如今,有人不僅想動他的命,還想動他的根——動那盞燃了七代的祖燈,動那條貫穿陰陽的耕魂脈絡!
張宇低頭,掌心再次貼地。
金紋暴漲,耕魂之力如犁鏵破土,順著紊亂的地脈逆流而上。
他不再隻是感知,而是在“耕”——以魂為犁,以靈為繩,一寸寸梳理狂暴的龍息,將失控的脈動重新歸位。
這不是鎮壓,是耕織。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就像他爹在春日裡翻土、播種、引水、扶苗,他也在用最原始的方式,安撫這片躁動的大地。
係統忽然震動:
“檢測到異常共鳴……耕魂脈絡與地脈產生‘農耕共鳴場’。”
“推演成功:可構建‘地脈耕網’,短期穩定龍息。”
“代價:精神強度負荷97,魂力透支風險極高。”
張宇咬牙,沒有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