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著那張對折的紙條走出商業街,雪還在下,風卷著碎屑撲在臉上。紙條邊角被指尖磨得發毛,上麵那句“你願意從2015年,走到2025年嗎?”像根線,輕輕纏住心跳。我沒回宿舍,直接去了圖書館。
自習區安靜得能聽見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我拉開書包,把紙條夾進《高等數學》課本的中間頁。翻開書,銀杏葉書簽靜靜躺在那裡,葉脈清晰,背麵有極淡的鉛筆字跡,寫著“gx2016.11.03”。我指尖一頓——這字跡我認得,是江逾白的。
這是第三天了。
每天早上七點整,我的座位上都會出現一杯溫熱的咖啡,杯身貼著便簽:“今日也要加油呀”。前兩天我以為是哪個熱心同學搞的錯位投遞,直到今天,這張銀杏葉書簽出現在杯底。隻有他知道我喜歡把落葉夾在書裡,也隻有他會記得,2016年那個我生理期痛到發抖的早晨,他默默放在桌角的暖寶寶上,也貼著同樣的標簽。
我低頭看著咖啡杯,熱氣在冷空氣裡緩緩升騰。昨夜雪中他舉著我宣告“未來的江太太”,今天卻用一杯咖啡悄悄回到我身邊。不是張揚的告白,而是靜默的“我在”。
我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溫度剛好。奶泡上用可可粉畫了個歪歪扭扭的笑臉,像他偶爾憋著笑時嘴角的弧度。
“林溪。”
聲音從門口傳來。我抬頭,江逾白站在那兒,手裡拎著一個保溫杯,袖口卷到小臂,露出一截白襯衫。他走近,把保溫杯放在我桌上,聲音壓低:“再不喝我泡的,我就把錄音發出去。”
我皺眉:“什麼錄音?”
“你上周在自習室趴著睡著了,夢裡說‘江逾白圍巾好香’。”他語氣平靜,像在陳述一道物理題的已知條件,“三十七秒,循環播放。”
我耳尖一熱,下意識去看他手機。他沒拿出來,隻是抬了抬下巴:“現在換我泡的,換不換?”
我盯著他看了兩秒,伸手去拿保溫杯。他卻先一步擰開蓋子,遞到我手裡。熱氣撲上來,我聞到熟悉的咖啡香,還有一點淡淡的奶香。
“你試過溫度?”我問。
他頓了一下,把左手背到身後。
我伸手抓住他手腕,輕輕把袖口往上推。一道淡紅色的疤痕橫在內側,邊緣微微凸起,像是被高溫蒸汽燙過。我呼吸一滯。
“什麼時候的事?”我問。
“前天。”他抽回手,語氣輕得像在說天氣,“試牛奶溫度,蒸汽噴出來。”
我盯著那道疤,突然想起係統提示音在腦中響起——
「任務完成,積分+10。解鎖心動瞬間78:2016年11月3日,《戀愛心理學》扉頁寫滿“x”」。
畫麵浮現:一本翻舊的教材,扉頁密密麻麻寫滿了名字縮寫,有的工整,有的潦草,全是“x”。右下角日期是2016.11.03,和銀杏葉背麵的字跡同一天。那天我因為生理期情緒不穩,在小組討論時摔了杯子。他一句話沒說,蹲在地上把碎片全收走了。
我低頭看著保溫杯,又抬頭看他。他站得筆直,眼神平靜,像在等我做出選擇。
我撕下筆記本一頁紙,寫下“今日也要加油呀”,貼在空咖啡杯上,推到他麵前。
“現在,輪到我監督你喝咖啡了。”
他沒動,目光落在我貼的紙條上,很久。然後伸手,把紙條揭下來,仔細折好,放進胸前口袋。動作輕得像收起一片落葉。
我正想說話,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林溪!你還有臉在這兒喝咖啡?”
蘇倩倩衝進來,臉漲得通紅,一把掃向桌上的保溫杯。瓷杯砸在地上,碎成幾片,咖啡濺到我的褲腳和她的鞋尖。
我站起來,還沒開口,江逾白已經蹲下身。他從口袋裡掏出鑷子,夾起最大的一塊碎片,翻過來,背麵隱約刻著兩個字母:“x”。
“蘇同學。”他抬頭,聲音不急不緩,“清代官窯碎瓷修複,均價八千。剛好夠付你父親上月住院的自費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