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料從指縫滑落的瞬間，我整個人被卷進一片刺眼的白。
沒有風，沒有聲音，連呼吸都像被抽走。我懸在半空，腳下是虛無，四周隻有透明屏幕上跳動的數字：【清除進度97】。江逾白的身影浮在遠處，半透明，像一段即將消散的信號。他嘴唇微動，重複著那句機械音：“宿主情感超標，啟動清除。”
我伸手，指尖剛觸到空氣，一股力道猛地將我彈開。皮膚開始發涼，低頭看去，手腕處泛起一層淡淡的光暈，正順著小臂往上爬。我也要被刪了。
可我不怕。
我盯著那串倒計時，腦子裡突然閃過他某次低頭看表的樣子。那時我剛完成一個任務，心跳亂得不行，他站在走廊拐角，手指無意識地按了按手腕。後來我在監控裡放大那一幀，心率顯示——135。
係統認任務，認心跳，認代碼。但它從沒想過，有人會用“愛”去編譯指令。
我咬破手指，血珠滲出。就在血滴落下的刹那，前方浮出一塊半透明鍵盤，懸在空中，沒有支撐，也沒有邊框。我伸手去夠，指尖剛碰上按鍵，整片空間就發出尖銳的警報。
【檢測到未授權輸入】
【來源：x】
【情感值采樣中……】
我不管那些字，隻盯著鍵盤，用帶血的手指一個字母一個字母敲下去：
convert空格x＜3jyb空格to空格binary
最後一個字母落下時，警報聲突然變了調，像卡帶的錄音機，斷斷續續。屏幕上的清除進度停在97，不再上升。
江逾白的身體微微一震。
我撲過去，手掌直接按在那片投影上。他的臉在光裡模糊，眼神空洞，像被格式化的機器。
“江逾白！”我吼，“你聽得到我嗎？”
他嘴唇動了，還是那句：“林溪，離開。”
“我不走。”我攥緊拳頭，血順著掌心往下滴，“你不是說心跳才是編譯器嗎？那現在聽著——我的每一次靠近，都不是任務逼的。是我自己想的。是我自己選的。”
我貼得更近，幾乎整個人壓在那層光幕上：“你記得我第一次說早安嗎？你笑了。你裝作低頭看手機，其實是在測心跳。135，對不對？那是你寫的代碼，可心跳是真的。我的緊張是真的，臉紅是真的，到現在站在這裡，也是真的。”
話音落下的瞬間，屏幕猛地閃了一下。
【最後一次心跳采樣匹配】
【指令源確認：x】
【核心人格喚醒協議啟動】
江逾白的眼瞳驟然收縮，像是被什麼擊中。他喉嚨動了動，聲音沙啞：“……x？”
“是我。”我眼眶發熱，但沒眨眼，“你等了七年，可這次，換我來找你。”
他抬起手，虛虛地，像是想碰我，又不敢。而就在這時，整個空間開始崩解。白色碎片像玻璃一樣裂開，邊緣泛著藍光，一塊塊剝落，露出背後的黑暗。
我感覺自己在往下墜，意識被拉長，像一根繃到極限的線。
耳邊響起最後一條係統提示，不再是機械音，而是帶著一絲近乎溫柔的停頓：
“告白指令……已簽收……永久生效。”
——
睜眼時，我躺在一張床上。
頭頂是垂落的白紗，床沿撒著玫瑰花瓣，不是投影，是真實的觸感。我低頭，身上穿著素白睡裙，發絲散在枕邊。床頭櫃上放著一本鮮紅的結婚證，編號尾數是0917。登記日期：2022年6月17日。
兩枚戒指並排躺著。銀戒內圈刻著“唯一正解”，鑽戒上是“始於2015.09.17，終於∞”。
我猛地坐起身，心跳快得發疼。
房間不大，窗簾半開，陽光斜進來，照在地板上。江逾白站在窗前，背對著我，手裡拿著手機。他穿了件白襯衫，袖口卷到手肘，側臉輪廓清晰。
聽見動靜，他緩緩轉過身。
目光相撞的那一刻，他眼底閃過一絲震動，像是終於確認什麼沒丟。然後，他笑了。不是平時那種克製的笑，是鬆了口氣，像是熬過漫長黑夜後，終於看見晨光。
“你終於……”他聲音有點啞，“自己走到了我麵前。”
手機忽然震動。
他低頭看了一眼，眉頭微動。我下意識湊過去，看見屏幕亮起的那條消息：
「雲婚禮觀眾席已就位，需要特寫鏡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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