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得很慢,行李箱輪子在地麵劃出輕微的聲響。我站在原地,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西裝口袋邊緣——那裡彆著一朵折紙玫瑰,是我昨晚趁他整理文件時悄悄塞進去的。
風從航站樓入口吹進來,帶著一點初春的涼意。他的背影筆直,肩線一如既往地沉穩,像是無論多遠的路都能獨自走完。可這一次,我不再是那個隻能看著他離開的人。
我邁步追了上去。
在安檢口前兩米處,我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他停下,轉身看我,眉梢微動,卻沒有說話。
“當年你塞筆帽的時候,”我的聲音有點啞,但沒停,“有沒有想過今天?”
他盯著我看了幾秒,眼神裡有驚訝,也有某種被觸動的東西緩緩浮上來。那是大二那年的事了。我在圖書館做資料整理,筆尖突然斷了,正低頭翻包找備用筆,一隻修長的手遞來一個銀色筆帽。
我沒抬頭,隻接過就用上了。後來才知道,那是他特地準備的,裡麵藏著一張寫著解題思路的小紙條——那天我被教授當眾提問答不上來,是他默默幫我補了場。
那時我以為隻是巧合。
直到係統開始發布任務,我才明白,原來每一次“偶然”的靠近,都是他藏了很久的用心。
江逾白輕輕反握住我的手,掌心溫熱。“想過。”他說,“但我沒想到,你會主動問出口。”
廣播響了起來:“前往紐約的航班即將關閉登機口,請未登機旅客儘快通過安檢。”
工作人員朝這邊看了一眼,示意他抓緊時間。
他沒鬆開我,反而彎腰拉開行李箱側麵的夾層,取出一個透明密封盒。盒子裡是一朵乾枯的玫瑰,花瓣完整,顏色褪成淺粉,像是被時間小心保存下來的某段記憶。
“你還留著?”我怔住。
“係統消失那天,它自動變成了實物。”他把盒子放進我手裡,“任務結束了,但我想讓你知道,那些心動不是靠提示才發生的。”
我低頭看著那朵玫瑰。它曾出現在我完成第一百次互動後解鎖的畫麵裡——一片漆黑中緩緩綻放的光之花,係統說那是“量子玫瑰”,象征不可複製的心動瞬間。
現在它真的存在了。
“那你記得帶夠替換的玫瑰回來。”我抬眼看他,嘴角終於揚了一下。
他笑了,眼角微微斂起,像陽光落在湖麵的褶皺。“等我把全世界的玫瑰,都種進你心裡。”
廣播再次響起,這次語氣更急。
他鬆開手,轉身要走,卻又忽然停住,猛地回身。
下一秒,他的手臂已經環上我的背,將我緊緊摟進懷裡。這個擁抱來得猝不及防,力道卻極穩,像要把所有來不及說的話壓進心跳的間隙裡。
我聽見他呼吸擦過耳際,感受到胸腔震動的頻率。遠處電子屏跳動著紅色字幕,人群穿梭而過,沒人注意到這裡短暫凝固的片刻。
他鬆開時,目光落在我胸前的折紙玫瑰上,指尖輕輕拂過一角,像是確認什麼般頓了一瞬。
“等我回來。”他說。
然後轉身走進安檢通道。
我站在原地,手裡攥著密封盒,指節微微發緊。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地板上,映出他漸行漸遠的身影。他沒有回頭,步伐堅定,拖著行李走向登機口的方向。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拐角處,我才低頭看向手中的標本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