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禁止勤王_鐵馬冰河肝膽照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220章 禁止勤王(1 / 1)

風雪更緊了,卷著金軍的呼喝聲撞在汴梁城牆上,又彈回來,在曠野裡打著轉。這十五萬大軍,像一頭體量倍增的巨獸,獠牙上凝著冰,爪下踩著雪,正緩緩收緊對大宋心臟的鉗製——第一次圍城不過是試探,這一次,才是要將整個中原,囫圇吞下的架勢。

風雪似要把天地都揉成一團白,卻掩不住黃河兩岸那股越來越沉的殺氣。

完顏粘罕在開封城外的中軍帳裡,曾對著輿圖拍案:“去年斡離不那廝來,還讓宋人耍了些花樣,今年才是真格的——婁室在潼關釘死了西軍的手腳,東西兩路十五萬大軍如兩隻巨掌,一隻按住開封的東門,一隻堵住西門,朔風裡裹著的,是十五萬柄刀槍的寒芒,本帥要讓那群宋人見識見識我們女真勇士的勇氣!”帳外的親兵聽了,都把腰間的樸刀攥得更緊,甲胄上的冰化了又凍,結成層薄霜,卻凍不住那股子要把開封城啃碎的狠勁。

風從黃河冰麵刮過,帶著十五萬大軍的呼吸聲,在曠野裡滾成悶雷。去年那六萬金軍的影子,早被這加倍的兵力碾在了雪地裡,隻餘下些模糊的痕跡,提醒著宋人:來的已不是去年那支東路軍,是要把整個大宋都拖進風雪裡的虎狼。

汴梁城頭的風,刮得比去年更烈了。隻是這風裡卷著的,再不是第一次圍城時那般鼓噪的人潮氣,倒添了幾分蕭索的寒意——想那初次金寇叩關時,這大宋帝都雖危如累卵,城內外的兵戈卻也真有幾分氣象。

那時節,皇城根下的禁軍老營裡,甲胄碰撞聲能驚飛簷角的寒鴉。東西兩廂的營房從內城排到外郭,青灰色的帳篷像雨後冒出的蘑菇,密密麻麻遮了半座城。更有西北來的勤王軍,一隊隊踏著積雪入關,旗號從“涇原”“秦鳳”到“環慶”,五彩斑斕插在城頭,望去如一片移動的林莽。算上原有的十萬禁軍,再添上西北陸續趕來的十五六萬勁旅,二三十萬兵馬堆在汴梁周遭,單是每日晨操時的呼喝聲,便能震得護城河裡的冰碴子簌簌往下掉。有那老兵痞在甕城根下數過,光是弓弩手便足有七八萬,箭鏃堆在庫房裡,像座亮晶晶的小山;刀槍劍戟更不必說,槍尖映著日頭,能晃得人睜不開眼。

那時種師道尚在,這白發老將拄著鐵杖登上酸棗門,望著城外聯營的兵馬,曾對身旁偏將歎道:“金人雖猛,不過六萬孤旅。我軍聚此二三十萬,若能分屯汴梁四周要隘,扼住黃河渡口,再遣精騎援太原,便是拖也能拖垮他們。”說罷重重一頓鐵杖,杖底的青石板竟裂了道細紋。可這金玉良言,卻像投入死水的石子,連個響兒都沒驚起——朝堂之上,早被投降派的唾沫星子淹了。

金軍一退,汴梁城裡便亂了套。

頭一批散的,是西北來的勤王軍。那些陝西漢子剛把刀槍上的血漬擦淨,還沒來得及喝口熱酒,便接到了“各回原戍”的軍令。校場上,涇原軍的張老卒攥著磨得發亮的槍杆,望著同袍們卷著鋪蓋往西門走,喉頭滾了滾,終究隻罵出句“他娘的”。有那年輕些的,把甲胄往地上一摔,蹲在雪地裡哭——他們中多少人是瞞著老娘妻兒來勤王的,如今空手回去,怎對得起一路上凍死在秦嶺道上的弟兄?

第二批折損的,是奔太原解圍的隊伍。那仗打得慘,宋軍被金軍誘到曠野裡,前後夾擊。環慶軍的王統製挺著槍衝在最前,槍尖挑翻三個金騎,卻被一支流矢射穿了咽喉,屍身僵在雪地裡,手裡還攥著半截槍纓。此一戰,三萬多精銳折了七成,逃回來的殘兵個個帶傷,有的斷了胳膊,有的瞎了眼,拄著斷矛往汴梁挪,走到黃河邊,望著結了冰的河麵,竟不知該往哪兒去。

第三批散的,是黃河南岸的屯兵。沒了主將約束,又缺了糧草,臘月裡的寒風一吹,隊伍便成了散沙。有那膽兒肥的,搶了附近村鎮的糧車,裹著細軟往南跑;有那念著家的,把鎧甲當了換酒喝,醉倒在渡口邊,被巡邏的金兵一刀割了腦袋;更多的是凍餓交加,倒在路邊,成了野狗的食糧。南岸的營寨,不出半月便空了大半,隻剩些殘破的旗幟在風裡打著旋,像招魂的幡。

最可氣的是唐恪、耿南仲那夥人。這兩個戴著烏紗帽的蛀蟲,天天在朝堂上喊“府庫空虛,養不起這麼多兵”,手裡卻拿著賬本,一筆筆核計著“遣散一軍,可省糧米三千石”。正月裡,他們竟帶著禁軍去驅散城邊的營寨,嘴裡喊著“各尋生路”,眼裡卻盯著士兵腰間的最後幾文錢。有個老禁軍不服,爭辯了幾句,被耿南仲的親隨一腳踹翻在地,罵道:“老不死的,朝廷養不起你,還敢聒噪!”那老禁軍爬起來,望著皇城方向,突然放聲大哭——他爺爺是仁宗年間的禁軍,父親守過澶淵,到他這輩,竟要被自己人趕出城去。

這般折騰下來,等到金軍再圍汴梁時,城裡的守軍已不足七萬。

登城望去,再也見不到當年那彩旗如林的景象。東南城角的箭樓裡,四個士兵抱著槍打盹,甲胄上的鐵鏽紅得像血;西城根的馬道上,十幾匹瘦馬啃著結冰的草料,蹄子都凍裂了;庫房裡的箭鏃,湊不齊五千支,有一半還是斷了尖的;最慘的是南城,守將點來點去,連老弱病殘算上,也不足三千人,城垛間的積雪,竟沒人去掃,堆得能沒過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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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從西北回來的老兵,此刻正縮在宣化門的城樓裡,望著城外金軍那十五萬如黑雲般的營帳,忽然想起第一次圍城時,自己站在這樓上,身邊擠著七八個同袍,那時他們還笑著說“等打退了金狗,去礬樓喝三碗”。如今身邊隻剩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兵,手裡握著柄豁了口的刀,凍得嘴唇發紫,眼裡滿是怯意。

風卷著雪沫子撞在城樓上,發出嗚嗚的響,像無數冤魂在哭。這汴梁城,第一次圍城時尚有二三十萬兵馬撐著架子,如今卻隻剩這不足七萬的殘兵,像件破棉襖,怎麼擋得住金軍那十五萬如狼似虎的鐵甲?

北風卷著雪粒,打在各州府的軍寨轅門上,發出“劈啪”脆響。可這聲響,卻蓋不過勤王軍帳裡那一陣陣壓抑的怒喝——江南的浙西軍剛過淮河,安徽的廬州兵才出壽春,河北的真定軍正蹚過結冰的滹沱河,連最偏遠的福建汀州兵,都扛著長矛在山道上踩碎了冰碴子。這些兵馬,有的是州縣募的鄉勇,有的是舊將帶的私兵,旗號雖雜,心裡卻都揣著同一個念頭:往汴梁去,把金狗趕出去。

真定軍的張統領是員老將,當年跟著種師道守過西北。他帶的三千人裡,有一半是父子兵,兒子們背著乾糧,老子們扛著大刀,臘月裡過黃河時,冰麵裂了道縫,一個後生墜了下去,被撈上來時凍成了冰坨,張統領親手把他埋在岸邊,對著汴梁方向磕了三個頭:“弟兄,到了城下,我替你多砍兩個金狗!”那時全軍的呼喝聲,驚得河對岸的野鴨撲棱棱飛了滿天。

可就在離汴梁隻剩百裡的陳留地界,快馬帶著唐恪、耿南仲的令牌追了上來。那令牌是黑檀木做的,刻著“三省樞密院”五個金字,使者是個尖嘴猴腮的小吏,勒住馬時,唾沫星子噴在張統領臉上:“張將軍,兩位相公有令——金兵已退,天下太平,勤王軍就地駐紮,不得再近汴梁半步!違令者,以謀逆論!”

張統領攥著令牌的手“咯吱”作響,指節白得像雪。他身後的裨將忍不住吼道:“放屁!城外金狗的營帳都快紮到城根了,怎麼就太平了?”小吏卻翻了個白眼,從懷裡掏出檄文,抖得嘩嘩響:“相公說了,這是為了息兵止戈,免得再惹金人大怒。你們這些土包子懂什麼?糧草軍械都在朝廷手裡,敢往前挪一步,一粒米、一支箭都彆想拿到!”

這話像盆冰水,澆在全軍頭上。張統領望著身後凍得瑟瑟發抖的弟兄,有的正往嘴裡塞凍硬的麥餅,有的在給長矛纏防滑的布條,他們中多少人是瞞著家人偷偷來的,有的妻子剛生了娃,有的老娘還臥病在床。可如今,一道命令,就把他們釘死在了原地。

更狠的是後續的傳令兵。江南的浙西軍剛到宿州,就被攔住,帶隊的將官氣得拔劍砍斷了營門的旗杆:“我等提著頭來勤王,你們倒在城裡當縮頭烏龜!”可第二天,朝廷就斷了他們的糧道,宿州知州緊閉城門,任憑士兵在城外喊破喉嚨,就是不給一粒糧。三天後,餓得眼冒金星的士兵們,看著汴梁方向燃起的火光,隻能咬著牙往南退——再不退,就得凍餓而死。

廬州兵的遭遇更慘。他們的統製是員血性漢子,偷偷帶著人馬往汴梁挪了三十裡,夜裡紮營時,卻被自己人的“巡哨”圍住。領頭的是耿南仲的心腹,舉著聖旨喝問:“你敢抗旨?”統製剛要分辯,就被一箭射穿了肩膀,那箭杆上還刻著“禦前”二字。士兵們見狀,有的扔下刀槍哭了,有的對著汴梁方向磕頭,終究是散了大半,隻剩百十個死忠,在風雪裡望著帝都方向,像群無家可歸的狼。

河北的勤王軍最是憋屈。他們離汴梁最近,夜裡能聽見金軍的號角聲。張統領把令牌往地上一摔,紅著眼對弟兄們說:“朝廷不讓去,咱們自己去!”可剛走了十裡地,就撞見唐恪派來的“監軍”,帶著五百禁軍攔在道上,為首的喊道:“誰敢再走,格殺勿論!”兩邊的刀槍都拔了出來,槍尖對著槍尖,卻都是大宋的兵——最後,張統領長歎一聲,揮了揮手:“回營吧……咱們,回營吧……”

那些日子,汴梁城外百裡內,到處都是徘徊的勤王軍。他們的營帳散落在官道邊、河汊旁,像一群被拋棄的孤雁。有的士兵爬到樹上,往汴梁方向望,隻看見金軍的黑旗在城頭晃動;有的在夜裡燒起篝火,圍著火焰沉默,火光照著他們臉上的淚和霜。他們手裡的刀還在,身上的甲還在,可那股往帝都衝的勁頭,卻被朝廷的幾道命令,生生掐滅了。

唐恪和耿南仲在汴梁城裡,聽著探子報說“各路勤王軍皆已駐蹕”,竟還對著地圖沾沾自喜。耿南仲撚著胡須道:“如此,金人才信我朝無戰心,和議可成矣。”他們哪裡看得見,那些被攔在半路的士兵,正把凍裂的手掌按在刀柄上,望著帝都方向,眼裡的光一點點熄滅——就像望著大宋最後的希望,在風雪裡慢慢涼透。

風更緊了,卷著勤王軍的歎息,混著汴梁城裡的死寂,往遠處飄去。那些本可馳援的兵馬,終究是被自己人縛住了手腳,眼睜睜看著那座帝都,在十五萬金軍的圍困下,一點點沒了聲息。

此時襄陽城頭的風,卷著漢江的水汽,吹得“勤王”大旗獵獵作響,旗角撕裂的缺口處,露出底下被血浸過的暗紋,倒像顆跳動的赤膽。

皂衣使者的馬蹄聲剛消失在南門外,王棣手中的鎏金令牌已被攥得發燙。那道來自汴京的朝命還飄在案頭,絹麵上“割唐、鄧二州,散勤王兵”的朱批,被江風掀起邊角,露出底下“欽此”二字的猙獰。他猛地將文書拍在青石案上,案角的青銅爵被震得跳起,酒液潑在“襄陽府”輿圖上,在漢江流域暈開暗紅,恰似淌血的傷口。

“割地賠款,解散勤王軍?”王棣的聲音撞在城磚上,驚得梁間積塵簌簌下落。他玄色錦袍的袖口掃過案上兵籍冊,那上麵密密麻麻記著三個月來募得的八千壯士姓名,墨跡未乾處還凝著昨日新添的朱砂——那是張鐵匠的兒子,十五歲,願隨將軍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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