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去信康王_鐵馬冰河肝膽照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252章 去信康王(1 / 1)

呂好問接了赦令,指尖攥得發緊,轉身便大步出了大慶殿。殿外的雪還沒停,細雪沫子落在他發間,轉眼就積了層白霜。他招手喚來兩名穿甲士兵,甲胄上的冰碴子隨著動作簌簌往下掉,聲音壓得急:“即刻備車,去城西的舊宮苑——迎元佑皇後入宮,不得有誤!”士兵們轟然應了聲,轉身便往馬廄跑,馬蹄踏在積雪的青磚上,濺起細碎的雪粒,在空蕩的禦街上撞出老遠的回響。

張邦昌立在殿門階上,望著呂好問的背影消失在雪幕裡,才緩緩收回目光。王時雍和徐秉哲還縮在殿角,暖手爐的熱氣早散了,兩人雙手攏在袖筒裡,眼神躲躲閃閃,不敢與張邦昌對視。張邦昌沒再看他們,隻對身後的小吏吩咐:“去延福宮打掃,找件體麵些的宮裝,再備冊寶——不用太講究,但要乾淨。”小吏忙躬身應了,捧著案上的舊文書,腳步匆匆地去了。

城西的舊宮苑早沒了往日的氣派,朱漆宮門裂著道大縫,門上的銅環生了層綠鏽,推開門時“吱呀”一聲,像是要散架。元佑皇後正坐在廊下的舊竹椅上,身上穿的是件洗得發白的素色宮裝,領口縫著塊淺藍布補丁,頭發隻用根素銀簪挽著,簪子的尖兒還缺了塊。她手裡攥著半塊乾硬的粟米餅,見呂好問帶著士兵進來,先是一愣,隨即慢慢站起身,指尖的餅渣簌簌往下掉,聲音輕得像雪:“呂大人此來,是……”

“皇後娘娘!”呂好問快步上前,躬身行了個大禮,雪沫子從他肩頭滑下來,落在皇後的宮裝上,“相公已決意迎娘娘入宮,冊封您為宋太後,入住延福宮,垂簾聽政——大宋的百姓,還等著娘娘主持大局!”皇後的身子猛地一顫,手裡的粟米餅“啪”地掉在地上,她踉蹌著上前一步,指尖抓住呂好問的衣袖,聲音發顫:“你說……張相公他……是要複大宋?二帝他……”

“娘娘放心,”呂好問抬頭時,眼裡竟含著點淚光,“相公已派使者去濟州府請康王歸京,眼下先請娘娘垂簾,穩住汴京的民心。”皇後望著呂好問泛紅的眼眶,又看了看門外列隊的士兵,雪光映在她臉上,原本蒼白的臉色竟多了幾分血色。她緩緩彎腰,撿起地上的粟米餅,用帕子仔細擦了擦,才輕聲道:“好,我隨你去。”

宮車是輛舊的青幔車,車輪裹著麻布,走在雪路上顛簸得厲害。車簾被風吹開條縫,皇後從縫裡往外看,隻見街邊的破屋門口,有百姓扒著門縫望,見宮車過來,有人悄悄抹了把臉,還有個穿破襖的孩童,扯著母親的衣角,小聲問:“娘,那是宮裡的車嗎?”皇後的心猛地一揪,抬手把車簾攏緊了些,指尖在粗糙的布簾上掐出幾道印子。

到延福宮時,小吏已將殿內打掃乾淨。隻是宮室的殘破藏不住:殿門的朱漆剝落了大半,露出裡麵的木頭紋路;窗紙破了好幾處,用青布糊著,風一吹就鼓鼓囊囊;正中的案幾是前朝留下的,邊角磕了個缺口,用木楔子釘著;案上擺的冊寶,是用塊舊玉料臨時刻的,上麵“宋太後之寶”四個字,刻得不算工整,卻擦得鋥亮。

張邦昌已在殿內等候,身上換了件素色的圓領袍,腰間係著根烏角帶,再沒了之前的狼狽。見皇後進來,他躬身行了禮,雙手捧著冊寶遞過去:“娘娘,汴京百姓盼您久矣。”皇後伸出手,指尖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接過冊寶時,玉料的涼意透過指尖傳過來,她低頭望著冊寶上的字,忽然輕聲道:“這冊寶,該等康王回來,再由他親手頒給我才是。”

張邦昌沒接話,隻側身讓開:“延福宮已備好,娘娘先歇息,待午後便行冊封禮。”皇後點了點頭,跟著宮女往裡走,路過殿柱時,見柱上還留著道刀痕,是金軍破城時砍的,她伸手摸了摸刀痕,指腹蹭過粗糙的木頭,眼裡慢慢泛起了水光。

午後的冊封禮簡單卻鄭重。延福宮的殿內,呂好問、馬伸等前朝舊臣立在左側,王時雍和徐秉哲縮在右側,臉色依舊發白。皇後換上了小吏找來的暗紅色宮裝,雖不算華麗,卻也齊整,頭上多了支赤金點翠的簪子,是從內府舊物裡找出來的,翠羽有些褪色,卻添了幾分威儀。

張邦昌手持冊文,聲音雖啞卻穩:“奉天承運,冊元佑皇後為宋太後,入住延福宮,垂簾聽政,總攝萬機。”皇後端坐於簾後,那簾子是塊半舊的青布簾,垂得整齊,她輕聲應道:“哀家謝過諸位大人,願為大宋,為百姓,儘綿薄之力。”話音剛落,殿內眾人齊齊躬身行禮,“太後千歲”的聲音在空蕩的殿內響起,撞在殘破的殿梁上,竟有了幾分久違的肅穆。

禮畢後,皇後便在簾後坐定,案上擺著汴京的戶籍文書,是小吏從舊府庫中找出來的,紙頁發黃,邊角卷起。她伸出手,指尖劃過文書上“百姓缺糧”的字樣,聲音輕卻堅定:“先撥糧,給城外的百姓——寒冬臘月,不能讓他們凍餓而死。”呂好問忙躬身應了,轉身便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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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邦昌立在殿外,望著簾後皇後的身影,又看了看殿外依舊飄著的細雪,忽然覺得後頸的涼意散了些。風從窗縫裡進來,吹得青布簾輕輕晃動,簾後傳來皇後與大臣商議事務的聲音,雖輕,卻像一縷微光,慢慢照進了汴京這滿是殘破的寒冬裡。

細雪仍如柳絮般斜斜飄著,落在張邦昌素色圓領袍的肩頭,積了薄薄一層,竟似比殿內的寒氣更重幾分。風從窗縫裡鑽出來,吹得青布簾輕輕晃,簾後太後與大臣商議撥糧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雖輕,卻像暖爐裡剛燃起來的火星,讓他後頸那股連日來的涼意,又散了些許。

他抬手拂去肩頭積雪,指腹觸到袍料上未融的雪粒,冰涼刺骨,忽覺心頭發緊——眼下汴京雖有太後垂簾穩住民心,可真正能撐起大宋天下的,終究是遠在濟州的康王。這層窗戶紙,須得儘早捅破,否則夜長夢多,若金軍或是朝中宵小再生事端,此前所有籌謀,怕是要儘數付諸東流。

“來人。”張邦昌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喉間因連日操勞仍有些沙啞。守在階下的親衛聞聲上前,甲胄上的冰碴子隨動作簌簌掉在青磚上,與積雪融在一處。“速去營中傳蔣師愈來見,就說有緊急國事相商,讓他即刻便來,不必卸甲。”

親衛轟然應了聲,轉身便往宮門外奔,馬蹄踏在積雪的禦街上,濺起細碎的雪粒,那聲響漸漸遠了,倒讓這宮苑更顯寂靜。張邦昌又立了片刻,目光掃過殿柱上那道金軍砍出的刀痕,木茬翻卷,在雪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想起破城那日的火光與哭喊,胸口竟似被什麼堵著,悶得發慌。

不多時,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伴著甲胄碰撞的輕響,如雨點般敲在青磚上。蔣師愈掀簾而入,一身青灰鎧甲上還沾著城外的泥雪,甲縫裡結著細冰,頭盔斜挎在腰間,鬢角汗濕的發絲凍成了白霜,顯然是剛從城外巡查糧道回來,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他見張邦昌立在案前,忙跨步上前,單膝跪地:“末將蔣師愈,參見相公!不知相公急召,有何吩咐?”

張邦昌上前一步,伸手將他扶起,指尖觸到蔣師愈鎧甲的涼意,又縮了回來。“師愈,你隨我在汴京守城多年,可知如今這局麵,是何等凶險?”他聲音壓得低,目光掃過殿門,似怕風把話吹走,“金軍破城時,二帝北狩,滿朝文武或死或降,若當時無人出來暫撐局麵,你說,這滿城百姓,還有活路嗎?”

蔣師愈眉頭緊鎖,握著劍柄的手緊了緊:“相公當日受金軍推戴,也是萬般無奈,末將都看在眼裡——那些日子,您夜夜在殿內踱步,頭發都白了好些,若不是為了穩住金軍,護著百姓,您怎會受那等委屈?”

張邦昌聞言,眼眶竟有些發熱。他轉過身,走到案前,取過一支磨得發亮的紫毫筆,硯台裡的墨汁因天寒凝了些,他嗬了口氣,手腕微頓,卻未遲疑。鋪開的宣紙是從舊府庫找出來的,紙頁發黃,邊角卷起,他一筆一畫寫下去,字跡不算遒勁,卻字字端正,每一筆都似帶著千斤重。

“我受推戴這些日子,如履薄冰,日夜都怕誤了大宋的根基。”張邦昌一邊寫,一邊低聲道,筆鋒在“暫解國難”四字上頓了頓,墨點在紙頁上暈開一小團,“如今太後垂簾,民心稍定,當務之急,是請康王殿下歸京承大統。這封信,你替我送去濟州,務必親手交到康王手中,把我這番苦心,一字一句說清楚——我張邦昌若有半分私心,甘受千刀萬剮,死後亦無顏見列祖列宗!”

蔣師愈站在一旁,看著張邦昌寫信時微顫的手腕,看著他鬢角新添的白發,聽著他話裡的懇切,隻覺得胸口熱血翻湧。待張邦昌寫完,將信紙折好,用印泥蓋了私印,又取過一塊青布仔細包好,遞到他手中時,蔣師愈雙手接過,指尖觸到信紙的涼意,亦觸到字裡行間的沉重。

“相公放心!”蔣師愈將布包貼身藏好,按在胸口,聲音鏗鏘有力,“末將這就動身,沿途若遇金軍關卡,便是拚了這條命,也定將書信送到康王殿下手中!絕不讓相公的苦心,白費半分!”

張邦昌點了點頭,走到殿外,雪又密了些,落在蔣師愈的鎧甲上,簌簌作響。宮門外,蔣師愈的那匹棗紅馬早已備好,馬鞍上掛著水囊和乾糧,馬鼻裡噴著白氣,焦躁地踏著蹄子。蔣師愈翻身上馬,韁繩一勒,馬蹄踏碎積雪,濺起半尺高的雪粒,那馬長嘶一聲,便朝著東南方向疾馳而去。

雪幕漸濃,蔣師愈的身影很快便被白色吞沒,隻剩一串漸遠的蹄聲,在空蕩的禦街上回響,似在叩問這亂世的前路。張邦昌立在原地,望著那消失的方向,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腰間的烏角帶,指節泛白——他不知道這封信能否順利送到,也不知道康王會不會信他這番說辭,但他知道,這是他眼下能做的,唯一能對得起大宋、對得起百姓的事。

風又吹過,簾後太後與大臣商議事務的聲音再次傳來,輕卻堅定,像一縷微光,穿透了汴京這滿是殘破的寒冬。張邦昌深吸一口氣,雪的涼意湧入肺腑,卻讓他心頭的忐忑,稍稍淡了些。

濟州城內,冬日的寒風雖不及汴京凜冽,卻也帶著刺骨的涼意,卷著枯草碎屑,在街巷裡打著旋兒。康王趙構暫居的州府舊宅,院牆斑駁,門前隻兩名披甲士兵肅立,甲胄上落著薄薄一層塵霜,倒比汴京的宮苑多了幾分市井的煙火氣,卻也藏著亂世裡的局促。

此刻正堂內,一盞油燈燃著昏黃的光,映得案上堆疊的文書泛著陳舊的黃。趙構身著一襲素色錦袍,袍角沾著些許泥點——想來是方才在院中查看糧草時蹭上的,他發髻隻用一根烏木簪束著,眉眼間凝著幾分憂色,手指正無意識地在案上那卷《汴京戶籍殘冊》上摩挲,冊頁邊緣早已被他翻得卷起毛邊。

“報——殿外有汴京來人,自稱蔣師愈,說是張相公派來的使者,有緊急書信呈送殿下!”守在門外的士兵聲音急促,打破了堂內的沉寂。

趙構猛地抬頭,眸中先是掠過一絲驚疑,隨即沉聲道:“傳他進來。”他手指攥緊了案上的殘冊,指節微微泛白——張邦昌三字,自金軍破汴、二帝北狩後,便如一根刺紮在朝臣心頭,此人既受金軍推戴,此刻遣人送信,是真心歸附,還是另有所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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