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州府獻璽_鐵馬冰河肝膽照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253章 州府獻璽(1 / 1)

濟州城內,冬日的寒風雖不及汴京凜冽,卻也帶著刺骨的涼意,卷著枯草碎屑,在街巷裡打著旋兒。康王趙構暫居的州府舊宅,院牆斑駁,門前隻兩名披甲士兵肅立,甲胄上落著薄薄一層塵霜,倒比汴京的宮苑多了幾分市井的煙火氣,卻也藏著亂世裡的局促。

此刻正堂內,一盞油燈燃著昏黃的光,映得案上堆疊的文書泛著陳舊的黃。趙構身著一襲素色錦袍,袍角沾著些許泥點——想來是方才在院中查看糧草時蹭上的,他發髻隻用一根烏木簪束著,眉眼間凝著幾分憂色,手指正無意識地在案上那卷《汴京戶籍殘冊》上摩挲,冊頁邊緣早已被他翻得卷起毛邊。

“報——殿外有汴京來人,自稱蔣師愈,說是張相公派來的使者,有緊急書信呈送殿下!”守在門外的士兵聲音急促,打破了堂內的沉寂。

趙構猛地抬頭,眸中先是掠過一絲驚疑,隨即沉聲道:“傳他進來。”他手指攥緊了案上的殘冊,指節微微泛白——張邦昌三字,自金軍破汴、二帝北狩後,便如一根刺紮在朝臣心頭,此人既受金軍推戴,此刻遣人送信,是真心歸附,還是另有所圖?

不多時,堂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伴著甲胄碰撞的輕響,蔣師愈掀簾而入。他身上的青灰鎧甲早已被風雪浸得泛白,甲縫裡結的冰碴子隨動作簌簌掉落,落在青磚上碎成細粒。他頭盔歪斜地掛在頸間,鬢邊發絲凍成了冰絲,臉上一道淺淺的血痕——想來是途中遭遇流寇或金軍遊騎時留下的。最觸目的是他胸前,衣襟被緊緊攥著,即便身形狼狽,那處也始終護得嚴實,仿佛藏著比性命更重要的東西。

“末將蔣師愈,參見康王殿下!”蔣師愈單膝跪地,聲音因連日趕路而沙啞,卻依舊鏗鏘,“奉張相公之命,特將書信呈送殿下,事關大宋社稷,請殿下過目!”說罷,他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摸出那塊青布包,布麵已被體溫焐得有些軟,卻依舊乾淨,他一層層展開,露出裡麵折得整齊的信紙,雙手捧著遞了上去。

趙構身旁的侍衛上前接過,仔細檢查了一番,確認無異常後才呈到案上。趙構指尖觸到信紙,隻覺帶著一絲殘餘的體溫——想來這信一路都被蔣師愈貼身藏著,護得極好。他緩緩展開,張邦昌那字字端正卻透著沉重的字跡映入眼簾,從金軍破城的慘狀,到忍辱負重暫承局麵的無奈,再到迎元佑皇後垂簾、撥糧救民的舉措,最後到懇請他歸京承大統的懇切,句句都似帶著汴京的風雪寒意,卻又藏著一絲未滅的家國暖意。

“張邦昌……他當真如此說?”趙構眉頭微蹙,目光落在“暫解國難,無半分私心”幾字上,語氣裡仍帶著幾分疑慮,“當日金軍推戴他時,滿朝皆知,他此刻這番話,莫不是緩兵之計?”

蔣師愈聞言,猛地抬頭,眼中閃過急色,膝行半步道:“殿下明鑒!末將以項上人頭擔保,張相公所言句句屬實!汴京破城後,金軍大肆劫掠,百姓易子而食,若不是張相公忍辱周旋,約束金軍,隻怕滿城百姓早已無活口!”他聲音漸高,攥緊了拳頭,指節發白,“末將親眼所見,張相公夜夜在大慶殿踱步,頭發都白了大半,迎太後入宮那日,他望著宮車遠去的方向,眼中含淚——他若有私心,何苦費儘心機請殿下歸京?何苦冒著得罪金軍的風險撥糧救民?”

說著,蔣師愈解下腰間的水囊,倒出幾粒乾硬的粟米餅渣,那餅渣泛著黑黃,上麵還沾著些許塵土:“殿下請看,這是汴京百姓如今吃的東西。張相公自己每日也隻吃這個,卻命人將府庫僅存的糧食儘數撥給城外流民,末將離京那日,見百姓對著延福宮的方向叩拜,口中念的,都是‘張相公活我’!”

正堂內靜得隻剩下油燈燃燒的“劈啪”聲,趙構望著那幾粒餅渣,又看了看蔣師愈臉上的血痕、鎧甲上的冰碴,眸中的疑慮漸漸淡去。他想起前日從汴京逃來的老臣所言,說張邦昌雖居高位,卻始終素衣素食,從不穿龍袍、坐龍椅,甚至將大慶殿的龍紋帳幔都換成了素布——這些細節,與蔣師愈的話漸漸重合。

“殿下,”蔣師愈見趙構沉思,又補充道,“太後垂簾後,第一樁事便是撥糧救民,第二樁便是命人尋訪殿下蹤跡,若張相公真有二心,又怎會讓太後行這些事?末將部下還有兩名從汴京一同來的士兵,他們都親眼見過張相公如何忍辱,如何護著百姓,殿下若不信,可傳他們進來問話!”

趙構抬手止住了他,緩緩站起身,走到堂前。窗外的風卷著雪沫子撞在窗紙上,簌簌作響,映得他的身影有些單薄。他望著蔣師愈疲憊卻堅定的臉,想起二帝北狩的屈辱,想起汴京百姓的苦難,想起自己身為親王的責任,眼中漸漸泛起水光,卻又很快斂去,隻沉聲道:“孤知道了。你一路辛苦,先下去歇息,讓隨行的人也好生安置。”

蔣師愈聞言,鬆了口氣,叩首道:“謝殿下!末將隻求殿下早日歸京,救大宋百姓於水火!”說罷,才起身退下,腳步雖虛浮,卻多了幾分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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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蔣師愈走後,趙構回到案前,重新拿起那張信紙,逐字逐句再讀了一遍。油燈的光映在他臉上,憂色漸褪,多了幾分決斷。他喚來侍從:“取紙筆來,孤要給張相公回信。”

侍從很快捧來筆墨——紙是粗糙的麻紙,墨也是摻了鬆煙的劣墨,卻是濟州眼下能找到的最好之物。趙構提起筆,手腕微頓,隨即落下,字跡雖不如張邦昌端正,卻透著一股親王的沉穩:“孤已儘知始末,卿暫忍辱以安社稷,苦心孤已知之。汴京之事,卿可暫理,待孤整飭兵馬,便即刻歸京,共扶大宋。”

寫罷,他仔細折好信紙,用自己的私印封緘,又找來一塊乾淨的青布包好,才對侍從道:“將此信交給蔣師愈,讓他明日便動身返回汴京,告知張相公,孤必不負他所托,不負汴京百姓所盼。”

侍從接過信,躬身退下。趙構走到窗前,推開一條窗縫,寒風裹著雪沫子湧入,卻讓他靈台更清。他望著濟州城外茫茫的夜色,仿佛能看到汴京延福宮那道青布簾後的微光,看到蔣師愈策馬疾馳的身影,心中默默念道:“父皇,皇兄,孩兒定當收複汴京,迎回二帝,重振大宋!”

油燈的光在他身後搖曳,將他的身影投在斑駁的牆麵上,竟似比往日多了幾分挺拔,幾分擔當——那是亂世之中,一脈皇族血脈裡,終於被喚醒的家國脊梁。

濟州的雪,連著下了三日。往日裡還打旋兒的寒風,此刻已裹著鵝毛雪片,直直往人骨縫裡鑽,州府舊宅的院牆早被雪蓋得沒了斑駁痕跡,隻門前兩名披甲士兵的甲胄上,凝著一層厚霜,連呼吸都化作團團白汽,散在雪幕裡。

正堂內的油燈,比往日添了半盞燈油,昏黃的光更亮些,卻依舊照不透滿室的沉凝。趙構案上的《汴京戶籍殘冊》旁,多了卷蔣師愈帶回的汴京輿圖,他指尖剛在“大慶殿”三字上停住,門外便傳來侍衛輕緩卻鄭重的通報:“殿下,汴京再遣人至,自稱謝克家,攜張相公手書與一物,言稱‘唯殿下方可親視’。”

趙構抬眸,眸中閃過一絲沉吟——蔣師愈走後不過五日,張邦昌再遣人來,還帶“一物”,莫非是關乎社稷的要緊東西?他放下輿圖,指節在案上輕輕一叩:“傳。”

簾幕被輕輕掀起,一股寒氣裹著雪粒湧入,卻見進來的人一身半舊的緋色朝服,雖沾了不少雪水,衣擺下擺還濺著泥點,卻燙得平整,腰間係著褪色的玉帶,雖無金玉點綴,卻透著幾分文官的肅穆。這人約莫五十上下,鬢角已染霜白,下頜留著短須,沾著的雪沫子正慢慢融化,順著須尖滴在朝服前襟,留下點點濕痕。他雙手攏在袖中,身形雖不算挺拔,卻站得極穩,目光沉靜,不似蔣師愈那般急切,倒帶著幾分曆經世事的沉穩——正是謝克家。

“臣謝克家,叩見康王殿下。”謝克家撩袍跪地,動作雖緩,卻無半分滯澀,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自汴京來,奉張相公之命,獻兩樣東西與殿下,一為手書,二為大宋根本。”

說罷,他緩緩抬起右手,從袖中先取出一方疊得方正的黃綾帕子。帕子邊角有些磨損,卻洗得乾淨,他指尖凍得發紅,卻依舊穩穩托著帕子,遞向趙構身旁的侍衛:“此乃張相公親筆奏章,臣一路貼身存放,未敢有半分差池。”待侍衛驗過無異常,呈到案上,他才又抬起左手,從另一側袖中取出個長約七寸、寬約五寸的錦盒——錦盒是暗赤色,繡著纏枝蓮紋,卻已褪成淡紅,邊角處的錦線都磨脫了,盒身還沾著些雪水,顯然也是一路護在懷中的。

謝克家捧著錦盒,膝行半步,頭垂得更低:“殿下,盒中乃傳國玉璽。張相公言,此璽自太祖皇帝受禪以來,便是大宋社稷象征,金軍破汴時,他拚力將璽藏於大慶殿盤龍柱後,日夜派人看守,如今國無長君,此璽非殿下不可承,然眼下人心未穩,當先請元佑皇後垂簾聽政,以安天下,待殿下整飭兵馬歸京,再行大寶之禮。”

這話一出,正堂內霎時靜得隻剩油燈“劈啪”的燃聲,連窗外的風雪聲都似小了幾分。趙構猛地站起身,案上的輿圖都被帶得微顫,他快步走到謝克家麵前,目光緊緊鎖著那錦盒,呼吸竟有些急促——傳國璽!自唐末亂後,這方由和氏璧琢磨而成的玉璽,便成了正統之象征,太祖皇帝得此璽時,曾率百官郊迎三十裡,如今這東西,竟從汴京輾轉到了濟州?

侍衛上前,小心接過錦盒,當著趙構的麵緩緩打開。盒內鋪著一層墨色絨布,布上靜靜躺著一方玉璽:通體深綠,間有幾縷米黃瑕紋,正是史書所載“色綠如藍,溫潤而澤”的和氏璧質地;璽麵刻著八道篆文,正是“受命於天,既壽永昌”,雖曆經數百年,刻痕依舊清晰,隻是璽側有一道淺淺的裂痕,想來是早年戰亂所致;璽鈕為五龍盤繞,龍鱗龍爪栩栩如生,隻是龍首處的金箔已大半脫落,露出底下的玉質,卻更顯古樸厚重。

趙構伸出手,指尖先是輕輕觸了觸璽麵,隻覺一片冰涼,卻又帶著玉特有的溫潤,那冰涼順著指尖傳至心口,竟讓他心頭一震——這便是大宋的根本?是父皇、皇兄曾握過的玉璽?他緩緩將玉璽捧起,入手沉甸甸的,仿佛握著的不是一方玉印,而是無數百姓的期盼,是汴京城的殘垣斷壁,是二帝北狩的屈辱。

“殿下請看奏章。”謝克家的聲音適時響起,打斷了趙構的思緒。趙構將玉璽小心放回錦盒,交由侍衛妥善收好,才拿起案上的黃綾帕包著的奏章。展開時,便見張邦昌的字跡比上次給蔣師愈的信更顯潦草,甚至有些地方的墨點暈開,想來是書寫時心緒難平——信中先言尋得傳國璽的經過,說金軍曾數次搜宮,他謊稱“璽已隨二帝北去”,才保下此璽;再言元佑皇後自入居延福宮後,日夜為二帝祈福,百姓見之,皆哭拜於宮門外,懇請太後主事;最後則字字懇切,說“臣雖暫居相位,實如坐針氈,今獻璽於殿下,請太後垂簾,非為避禍,實為大宋計——殿下在外,可聚兵馬,太後在內,可安民心,待殿下歸京,臣便解印辭官,歸田養老,絕無半分貪戀權位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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