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身份敗露，深潭龍吟
“林凡少爺，故人之子，你與你母親，長得真像。”
一句話，如同九天驚雷，炸得林凡魂飛魄散！全身的血液在瞬間湧向頭頂，又迅速褪去，留下冰涼的麻木。他最大的秘密，隱藏最深的身份，竟在這個最意想不到的時刻，被一個神秘莫測的陌生人輕而易舉地揭破！
石虎反應極快，一個箭步擋在林凡身前，手已按在了腰間的短刃上，目光凶狠地盯住那文士，低吼道：“你是什麼人？胡言亂語什麼！”
林凡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抬手製止了石虎。他死死盯住陰影中的文士，對方臉上沒有惡意，隻有一種曆經滄桑的複雜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悲憫。他能感覺到，此人並非趙文淵或永昌號派來的，否則不會在此刻、以此種方式現身。
“石大哥，稍安勿躁。”林凡的聲音出奇地平靜，但隻有他自己知道，這平靜之下是何等的波瀾洶湧。他向前一步，目光如刀，直視那文士：“閣下究竟是誰？何以知我名諱？又何以認得家母？”
那文士輕輕歎了口氣，從陰影中緩緩走出些許，讓月光照亮了他半張清瘦而布滿風霜的臉。“老朽姓顧，名青書。二十年前，曾是安遠侯府西席，負責教導……教導幾位少爺小姐啟蒙。”
顧青書！安遠侯府的西席先生！林凡腦中飛速搜索著原主模糊的童年記憶，似乎……確實有過這麼一位沉默寡言、但學識淵博的先生，隻是在他被逐出府前很久，這位顧先生便已離開侯府，不知所蹤。
“原來是顧先生。”林凡心中的警惕並未減少，反而更甚。一位消失多年的侯府舊人，為何突然出現？還對自己的事情了如指掌？“先生深夜在此相候，不會隻是為了敘舊吧？”
顧青書看著林凡，眼中流露出讚賞：“少爺臨危不亂，氣度沉靜，遠超老朽預料。不愧是……她的兒子。”他再次提及林凡的母親，語氣中帶著深深的懷念與痛惜。
“先生認識家母？”林凡抓住關鍵，追問道。
“豈止認識。”顧青書臉上露出一絲苦澀，“令堂柳氏，溫良賢淑，聰慧過人，可惜……紅顏薄命。老朽當年在府中，蒙令堂多有關照，亦深知其冤屈。”
冤屈！這兩個字像重錘敲在林凡心上！他強忍著激動，壓低聲音：“先生可知家母當年究竟因何而去世？那‘青雀’又是何人？‘賬在梧桐’是何意？”
他一連串問出心中最大的疑團。
顧青書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低聲道：“此地不是說話之處。少爺如今身份已露，趙文淵那邊絕非善地，他們今日邀你，試探多於招攬，隻怕後續還有手段。安遠侯府更是龍潭虎穴，‘青雀’經營多年，根深蒂固。”
他頓了頓，語速加快：“老朽今日冒險現身，一是提醒少爺萬事小心，二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從懷中取出一個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巴掌大小的扁平物件，迅速塞到林凡手中，“此物，是令堂臨終前托付給一位忠仆，幾經輾轉，才到了老朽手中。她說……若他日凡兒長大成人，且有誌氣、有能力時，可交予他。若庸碌一生，便讓它永埋塵土。”
林凡接過那物件，入手微沉，隔著油布也能感覺到硬殼的質感，像是一本書冊或賬本！他的心狂跳起來！
“少爺，記住，”顧青書神色無比凝重，“京城的水，深不見底。信任，是世上最奢侈的東西。哪怕是至親之人，亦不可全信。一切真相，需你親自去探尋、去判斷。老朽言儘於此，望少爺珍重！”
說完，他不等林凡再問，深深看了林凡一眼，仿佛要將他容貌刻入心中，隨即迅速轉身，如同鬼魅般融入深沉的夜色裡，消失不見。
巷中隻剩下林凡和石虎，以及懷中那滾燙的油布包裹。夜風吹過，帶著刺骨的寒意。
“東主……少爺？”石虎看著林凡，臉上充滿了震驚和困惑，顯然還沒從這突如其來的身份轉換和信息轟炸中回過神來。
林凡深吸一口氣，將油布包裹緊緊攥在手中，仿佛握著母親留下的最後一絲溫度。“石大哥，今日之事，出你之口，入我之耳，絕不可對第四人言，包括錢先生。”他的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威嚴。
“是！石虎明白！”石虎凜然應道，他雖然粗豪，但也知輕重。
“先回坊。”林凡壓下立刻查看包裹內容的衝動，當務之急是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回到逍遙坊密室，林凡才在燈下，顫抖著雙手，小心翼翼地打開油布包裹。裡麵果然是一本紙張泛黃、邊緣破損的舊賬冊！封麵上沒有任何字樣。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翻開。賬冊內的字跡娟秀而清晰，正是母親的筆跡！裡麵記錄的，並非尋常柴米油鹽，而是一筆筆看似尋常、實則暗藏玄機的府內用度支出，但旁邊都用極細的筆跡做了隱秘的批注：
“某年某月某日，購蘇綢百匹，實入庫五十，餘款不明，經手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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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某月某日，侯爺壽宴采買，虛報銀錢三百兩，票據偽造，關聯城外趙記貨棧。”
“西廂書房夜半常有陌生客至，稱‘竹先生’，侯爺與之密談……”
一樁樁，一件件，記錄的都是安遠侯府內部，特彆是以“青”青雀）為核心的一夥人，如何利用職權，貪汙府庫銀錢、做假賬、並與外部如趙記貨棧，很可能與趙文淵有關）勾結的證據！時間跨度長達數年，直到母親去世前幾個月！
這不僅僅是一本賬冊，這是母親用生命為代價，記錄下的安遠侯府內部蛀蟲的罪證！而她之所以這麼做，很可能是因為發現了更可怕的秘密，從而被滅口！
林凡合上賬冊，閉上眼睛，胸口劇烈起伏。憤怒、悲傷、還有一種沉甸甸的責任感，幾乎要將他淹沒。他終於明白，母親並非單純病故，她的死，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而凶手，很可能就是那個代號“青雀”、如今仍在侯府位高權重的幕僚，甚至可能牽扯到安遠侯林嘯本人！
“青雀銜枝”……“賬在梧桐”……母親賬冊裡提到的“竹先生”……江南鹽場的趙文淵……東宮太子……這些線索如同散落的拚圖，正在一塊塊拚接起來，指向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龐大陰謀。
而他自己，這個原本隻想逍遙度日的穿越者，這個被家族拋棄的庶子，卻陰差陽錯地，被推到了揭開這個陰謀的最前沿。
懷揣著母親的遺物，身份已然暴露，強敵環伺，危機四伏。林凡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再也無法獨善其身。安遠侯府，那個他拚命逃離的地方，如今，他卻必須主動回去，回到那龍潭虎穴之中，去完成母親未儘的遺誌，去討還一筆血債！
然而，就在林凡下定決心，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風暴時，密室的門被輕輕敲響，外麵傳來錢不語略帶焦急的聲音：
“東主，坊外來了幾個順天府的衙役，說接到舉報，咱們逍遙坊涉嫌使用不明來源的私鹽，要入坊搜查！”
禍不單行！身份剛剛暴露，官府的麻煩便接踵而至！這究竟是趙文淵的後續手段，還是“青雀”一黨的借刀殺人？林凡能否在官府搜查之前，藏好這本至關重要的母親遺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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