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坦誠布公，墨痕疑蹤
密室之內，空氣仿佛凝固。油布包裹靜靜躺在桌上，那張寫著警告的紙條則被林凡緊緊捏在指尖。
“物歸原主。小心火燭，隔牆有耳。”
字跡潦草有力，墨跡猶新，顯然剛寫下不久。對方不僅能在戒備森嚴的坊內來去自如，盜走賬冊，更能準確判斷局勢，在官府搜查結束後立刻歸還，並留下警示。這份能耐，令人心驚。
“東主，這……這到底是何方神聖？”石虎盯著那紙條，如同盯著一條毒蛇，既警惕又困惑，“他偷走賬冊，又送回來，是為了警告我們？他知道這賬冊的重要性！”
錢不語眉頭緊鎖，沉吟道：“更關鍵的是後半句——‘小心火燭，隔牆有耳’。火燭可指意外，也可指災禍；隔牆有耳……這是在明示我們，即便在這密室之中，也並非絕對安全。”他說著，目光下意識地掃過房間的牆壁和屋頂。
林凡將紙條放在燈焰上，看著它蜷曲、焦黑、化為灰燼。他的眼神恢複了冷靜，甚至比之前更加深邃。“對方是友非敵的可能性更大。若存惡意，隻需將賬冊交給官府或趙文淵，我們便萬劫不複。他此舉，更像是一種……演示。”
“演示？”石虎不解。
“演示給我們看，我們的防禦在他眼中形同虛設。演示情報的重要性，他能先於官府得到消息，又能先於我們潛入密室。”林凡緩緩道，“這是一種威懾，也是一種提醒。提醒我們，對手比想象中更強大，而我們，必須更快地成長起來。”
他看向錢不語和石虎，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事到如今，有些事情，不能再瞞著你們了。”
林凡深吸一口氣，將安遠侯府庶子的身份、母親柳氏可能含冤而死的疑雲、顧青書的突然現身與警告、以及賬冊中記錄的侯府內部貪腐與“青雀”、“竹先生”等關鍵信息，擇其要點，清晰地告知了二人。隻略去了自己身為穿越者的最大秘密。
石虎聽得目瞪口呆，他雖知林凡非尋常商人，卻沒想到背景如此複雜顯赫，又如此危機四伏。錢不語則是麵露恍然，許多之前的疑點，如林凡遠超年齡的沉穩、對鹽政的敏銳、以及與趙文淵交往時那種微妙的疏離感，此刻都有了解釋。
“所以，東主……不，少爺，”錢不語改了稱呼，語氣更加恭敬，“如今的局麵是，趙文淵那邊意圖不明，侯府內的‘青雀’一黨是潛在的敵人，順天府可能被利用，而現在，又多了一位神秘莫測的‘紙條人’。”
“不錯。”林凡點頭，“顧先生說得對，京城水深，信任奢侈。但我林凡今日能與二位在此言說機密，便是將身家性命托付。石大哥的忠勇，錢先生的謀略，是我林凡如今最大的依仗。”
這番話情真意切，石虎頓時激動地抱拳：“少爺放心！石虎這條命是少爺給的，管他什麼侯府鳥人還是神秘家夥，想動少爺，先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錢不語亦深深一揖：“東主以誠相待，錢某必竭儘所能，助東主查明真相，度過難關。為今之計，需立即應對兩件事：其一，加強坊內戒備，尤其是這間密室；其二，弄清這‘紙條人’的來曆和意圖。”
針對第一點，錢不語立刻提出方案：明日便以修繕為由，請可靠工匠在密室牆壁內加襯隔音棉絮，檢查所有通風口和可能存在的窺視縫隙，並安排絕對忠心的夥計，由石虎帶領，日夜輪班，暗守後院及密室周邊。
至於第二點，線索卻極少。三人反複研究那張已焚毀的紙條內容，字跡潦草，像是刻意偽裝，無法辨認風格。唯一可能有點頭緒的，是那張紙條本身。
林凡仔細回憶：“那紙條質地普通，是市麵上常見的竹紙。但墨味……似乎有些特彆。”他努力回想剛才點燃紙條時聞到的那絲微弱氣味，不同於坊內常用的鬆煙墨，帶著一點難以言喻的冷冽清香。
錢不語心思縝密，立刻道：“墨味特殊？京城有不少老字號墨坊，各家秘方不同。或許可以從這墨的氣味入手打聽一下。能使用特殊墨錠的，絕非尋常百姓。”
這無疑是大海撈針，但卻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林凡吩咐錢不語，明日便悄悄去幾家有名的墨坊探探情況。
處理完眼前危機，林凡將注意力重新放回母親的賬冊上。他再次翻開，這一次，看得更加仔細，不放過任何一絲細節。在記錄“竹先生”深夜到訪的那幾條旁批中，他忽然注意到，母親在一個極不起眼的角落，用更細的筆尖點了一個小小的墨點，墨點旁，似乎曾寫過什麼，但又被人用指甲或其他東西極其小心地刮掉了，隻留下一點模糊的劃痕。
“這是什麼？”林凡用手指輕輕撫摸那處劃痕，心中疑竇叢生。是母親自己刮掉的？還是後來有人想要抹去什麼？被刮掉的內容，是否至關重要？
他取來一枚放大鏡此物乃他根據現代知識讓工匠打磨的，在此世堪稱奇物），就著燈光仔細辨認。在鏡片下，那模糊的劃痕邊緣，似乎隱約能看到一點點極其細微的、未被完全刮乾淨的墨跡殘留，形狀有點像……一個殘缺的印章痕跡，或者一個特殊的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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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痕……刮痕……”林凡喃喃自語，聯想到剛才紙條的墨香，一個念頭閃過，“難道母親也曾在墨跡上留下過線索？”
這一夜，逍遙坊看似恢複了平靜，但核心的三人卻無眠。
林凡在燈下反複研究賬冊上的刮痕，試圖破解母親留下的最後謎題。石虎帶著人悄無聲息地加強了戒備，眼神銳利地掃視著每一個黑暗的角落。錢不語則開始規劃明日如何不露痕跡地打探墨坊消息。
身份暴露的危機暫時過去，官府的麻煩也被擊退，但林凡深知，這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短暫寧靜。安遠侯府、趙文淵、神秘紙條人，三股力量如同三隻無形的巨手，已經將他緊緊攥住。
他不再是那個可以偏安一隅、經營小店的商賈林凡，他是背負著母親血仇和家族秘密的林氏子弟。前方的路布滿荊棘，但他已沒有退路。
第二天下午，錢不語匆匆從外麵回來，臉上帶著一絲興奮與凝重。他避開旁人，來到密室向林凡彙報：
“東主，有眉目了！我跑了城中幾家大墨坊，形容了那冷冽清香墨味，其中‘墨痕齋’的老掌櫃說，有點像他家獨門的‘青麟髓’墨錠，此墨產量極少，多供給……”錢不語頓了頓，壓低聲音，“多供給宮內翰林院、以及少數幾位以書法聞名的清貴朝臣使用。”
宮內！清貴朝臣！
這神秘紙條人的背景，竟然可能直指大內和朝廷高層！
林凡心中劇震。而就在這時，前院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夥計在門外急報：
“東主，不好了！鹽課司那邊來人，說我們上次入庫的那批鹽引有問題，要即刻封存核查，趙……趙大人親自帶隊過來了！”
趙文淵，終於再次出手了！而且選擇了一個林凡剛剛被新的線索震撼、內心未平的微妙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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