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去那片黃金大陸?”
李去疾搖了搖頭,眼神裡帶著一絲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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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們說句實話,靠著風帆和洋流,順利的話,單程就要一年半載。”
“一個來回,三年起步。”
“這三年裡,船上的人吃什麼?喝什麼?生病了怎麼辦?一場壞血病,就能讓一船人死得乾乾淨淨。”
“就算真有神仙保佑,讓你們的人到了,找到了金山銀山,又要花多少年,才能把東西運回來?”
這話,像一盆溫水,總算讓朱元璋和劉伯溫那快要沸騰炸裂的腦子,稍稍降了點溫。
對啊。
那是……終極目標。
朱元璋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感覺自己那顆快要跳出胸膛的心,總算回到了原位。
他現在就像一個剛從九霄雲外摔下來的凡人,腿肚子還是軟的,但至少,腳踩著地了。
黃金大陸太遠,虛無縹緲。
可先生地圖上畫的另一個地方……
倭國!
那個近在咫尺的島國!
朱元璋的瞳孔驟然收縮,呼吸再一次變得滾燙!
他原本已經準備將倭國列為“不征之國”。
這並非仁慈,而是徹頭徹尾的權衡利弊!
他從史書中吸取了前元最慘痛的教訓,那支橫掃歐亞的無敵鐵騎,兩次東征倭國,都折戟沉沙,幾乎全軍覆沒。
耗費的錢糧,死傷的兵士,如天文數字!
最終卻連個響兒都沒聽到。
這種賠本買賣,他朱元璋絕不會乾!
可現在……
一切都變了!
李先生告訴他,那座被大海包裹的彈丸小島上,埋著兩座山!
一座能挖上百年的銀山!
還有一座能挖上百年的金山!
這哪裡是什麼得不償失的蠻夷之地?
這分明是老天爺給大明準備的,一座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巨大寶庫!
隻要拿下它,大明國庫空虛的頑疾將一朝儘除!
賑災、練兵、造船、開海……所有困擾著他的難題,都將迎刃而解!
那份原始的、屬於帝王的貪婪與占有欲,如同燎原之火,瞬間燒毀了他所有的理智!
風險?
在足以改變國運的潑天利益麵前,風險算個屁!
隻是……
前元……
那兩支被大海吞噬的龐大艦隊!
有傳言稱,那是遭遇了“神風”!
是那片大海,是那個島國的“天神”,在庇佑著他們!
朱元璋心有不甘,看向李去疾,問道:
“先生……”
“咱想問問,那倭國……前元兩次派艦隊出擊,都遭遇‘神風’,全軍覆沒!”
“莫非……那島國真有天命庇佑?”
朱元璋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院子裡的空氣都變了。
剛才還因為“黃金花園”“白銀之山”而躁動狂熱的氣氛,瞬間就冷卻了下來,甚至帶上了一股子鹹濕的海腥味和……一絲敬畏。
神風。
這倆字,對於一個立誌要出海的帝王來說,分量太重了。
那不是凡人的力量,那是“天”的力量。
是老天爺明明白白地告訴你:那塊地,我罩著的,你彆動。
前元何其凶悍?蒙古鐵騎的馬蹄踏遍了半個世界,歐洲的國王見了他們都得叫爸爸。
可就是這麼一支無敵的軍隊,前後兩次,數萬大軍,上千艘戰船,浩浩蕩蕩地開過去,結果呢?
剛摸到人家的岸,就被那所謂的“神風”吹了個乾乾淨淨。
人沒了,船沉了,幾十年的國力投入,就聽了個響。
朱元璋不信鬼神,但這事實在太詭異了。
遭遇一次還能接受,偏偏連續遭遇了兩次!
他死死地盯著李去疾,那眼神裡,既有帝王的貪婪,又有一個凡人對未知力量的恐懼。
常遇春也是一臉緊張,他雖然是個粗人,但也知道打仗要看天時地利。要是老天爺不讓你打,你再猛也沒用啊!
劉伯溫更是麵色凝重,眉頭緊鎖。
在他看來,這或許就是“天道”的警告,是“王道”與“霸道”的界限。
然而,麵對三人截然不同卻又同樣緊張的目光,李去疾的反應,讓他們所有人都傻了眼。
他先是愣了一下。
隨即,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那不是強笑,不是冷笑,而是那種聽到了一個天大笑話時,發自內心的、憋都憋不住的、純粹的笑。
“哈……哈哈……神風?”
李去疾一邊笑,一邊擺手,眼淚都快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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