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北秋收的碩果與日益強盛的軍容,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其激起的漣漪遠遠超出了林凡的預期。就在各方勢力或驚懼、或忌憚、或盤算之際,一封由荊南發出的拜帖,被快馬加鞭送到了襄陽郡守府。帖上的落款,赫然是——“左將軍宜城亭侯領豫州牧劉備麾下,軍師中郎將諸葛亮”。
“孔明要親自來了。”林凡將拜帖遞給一旁的徐文和龐統,語氣中帶著一絲意料之中,又夾雜著幾分難以言喻的期待。與這位千古名相的正麵對話,是他重生以來就一直隱隱期待的時刻。
龐統接過拜帖,嘿嘿一笑:“看來荊南的劉皇叔坐不住了。我軍勢大,又與其毗鄰,諸葛亮此來,一是探我虛實,二是為其主謀取最大利益。這場會麵,怕是比與馬岱、伊籍打交道,要費神得多。”
徐文麵露憂色:“軍師,諸葛亮智謀深遠,其來意莫測。需小心應對,勿墮其彀中。”
林凡負手立於窗前,望著庭院中開始飄落的梧桐葉,淡然道:“無妨。諸葛亮是智者,亦是務實之人。他此來,合作之意當多於算計。如今之勢,孫劉聯盟貌合神離,曹操雖敗猶雄,劉備夾在中間,地狹民寡,最需外援。我荊北,是他最好的選擇,至少是現階段最好的選擇。”
他轉身,目光清明:“準備迎接吧,以最高規格。我要讓孔明看看,我這荊北,是否值得他傾力結交。”
數日後,襄陽城東門外,旌旗招展,甲士肅立。林凡並未擺出全副儀仗,而是與劉擎並轡立於城門之下,徐文、龐統、周卓等文武重臣隨行在後,既顯尊重,又不失威儀。
午時剛過,一支輕簡的車隊便出現在官道儘頭。為首一輛樸素的四輪車上,端坐著一位羽扇綸巾、身姿挺拔的年輕文士,麵容俊朗,目光深邃如星海,不是諸葛亮又是誰?他身後僅跟著數名隨從護衛,以及一輛裝載禮物的副車,顯得十分低調。
車駕至城門前停下,諸葛亮從容下車,整了整衣冠,上前幾步,對著林凡和劉擎躬身一禮,聲音清越平和:“亮,奉我主劉皇叔之命,特來拜會劉鎮南,林軍師。冒昧來訪,還望海涵。”
林凡與劉擎連忙下馬還禮。林凡上前扶住諸葛亮,笑道:“孔明先生大名,如雷貫耳,凡心向往之久矣!今日得見,幸何如之!先生快快請起!”
劉擎也溫言道:“久聞先生‘臥龍’之號,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先生遠來辛苦,請入城敘話。”
雙方一番謙讓,林凡與劉擎親自陪同諸葛亮入城。沿途,諸葛亮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街道、市集、行人,將襄陽城的繁榮安定、軍民氣象儘收眼底,雖麵色平靜,但眼眸深處,卻不時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驚異與讚歎。
接風宴席設於郡守府正廳,氣氛融洽。雙方都默契地沒有談及敏感的正事,多是談論風土人情、經史典籍,偶爾林凡會“不經意”間提出一些超越時代的見解,引得諸葛亮側目深思,龐統則不時插科打諢,緩和氣氛,徐文則負責掌控全局,賓主儘歡。
宴席之後,林凡邀諸葛亮至書房密談,僅有龐統作陪。他知道,真正的交鋒,現在才開始。
書房內,燭火搖曳,茶香嫋嫋。三人分賓主落座,氣氛相較於宴席,多了幾分凝重。
諸葛亮輕搖羽扇,率先開口,語氣誠懇:“林軍師,龐先生。亮此來,一為恭賀軍師治理荊北,卓有成效,百姓安居樂業,實乃亂世中難得之樂土。二來,亦是代我主皇叔,向軍師與劉鎮南,表達結盟共抗曹賊之誠意。”
林凡點頭:“皇叔仁德,孔明先生苦心,凡與劉鎮南,皆已深知。抗曹保漢,乃我等共同之誌,凡亦願與皇叔、先生,攜手並肩。”
諸葛亮微微頷首,話鋒卻悄然一轉:“然則,天下之勢,錯綜複雜。曹賊勢大,雖敗於赤壁,然根基未動,假以時日,必卷土重來。江東孫氏,坐擁六郡,水軍強盛,周郎雄才,然其誌在吞並荊州,全據長江之利,於我,於軍師,皆非益事。”
他目光清澈地看向林凡:“故,亮以為,孫劉林三方,看似同盟,實則各有所圖,難以長久。真正能互為唇齒,共抗強敵者,唯荊北與我家皇叔耳。不知軍師以為然否?”
這番話,直指聯盟的核心矛盾,也將劉備方麵最深的擔憂擺在了桌麵上——擔心被江東吞並,也擔心荊北坐大後對其不利。他這是在尋求一個更穩固、更核心的雙邊聯盟。
林凡與龐統對視一眼,心中皆道:“果然來了。”
龐統沙啞一笑,接口道:“孔明兄所言,洞若觀火。周郎之心,路人皆知。然則,既知互為唇齒,這‘唇’與‘齒’之間,又當如何相處?利益又當如何劃分?總不能空口白話,便讓我荊北為皇叔抵擋來自北麵、東麵的所有壓力吧?”
這話說得直接,甚至有些尖銳,但正是談判所需。
諸葛亮神色不變,羽扇輕搖:“龐兄快人快語。亮亦知,同盟需以實力與利益為基。我主雖暫居荊南,然有關、張、趙萬夫不當之勇,有荊南四郡可為根基,假以時日,必成大器。屆時,我軍可西圖巴蜀,北望關中,與軍師之荊北,形成東西夾擊中原之勢!此長遠之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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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繼續道:“至於眼前,我軍願與荊北,締結攻守同盟。任何一方遭曹操或孫權攻擊,另一方需無條件出兵相助。在貿易、人才、情報上,全麵合作,互通有無。此外……”
諸葛亮目光炯炯地看向林凡:“我軍願承認劉鎮南對荊北的統治,並支持軍師未來對曹操用兵。作為交換,希望軍師能承認我主對荊南四郡的合法統治,並在江東意圖侵吞荊南時,給予必要的支持。同時,在適當時機,支持我主‘名正言順’地獲得荊州牧之位指從朝廷或名義上獲得)。”
諸葛亮提出的條件,可謂深思熟慮。既給出了長遠戰略的願景東西夾擊),又明確了眼前互助的義務,更重要的是,在“名分”這個敏感問題上進行了交換和確認。他承認劉擎和林凡在荊北的地位,換取林凡對劉備在荊南統治的承認以及對未來獲取荊州牧名分的支持。
這是一個極具誘惑力,也極具風險的提議。承認劉備的未來名分,某種程度上是在養虎為患。但反過來,獲得劉備對荊北現狀的承認,並建立一個穩固的攻守同盟,對目前急需穩定外部環境的林凡來說,同樣至關重要。
林凡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片刻,反問道:“孔明先生深謀遠慮,凡佩服。然,先生亦知,江東周瑜,對荊州誌在必得。若其知我兩家締結如此緊密之盟約,必視我等為眼中釘,肉中刺。屆時,曹操未至,而江東兵鋒已臨,如之奈何?”
諸葛亮似乎早已料到有此一問,從容道:“軍師所慮,正是亮所憂。故而,此盟約需秘密締結,僅限於我等核心數人知曉。明麵上,孫劉林三方聯盟依舊存在,我等仍需與江東虛與委蛇,共抗曹操。待我軍西取益州,軍師北定中原之勢成,則江東縱有不滿,亦無可奈何矣。此乃‘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策。”
龐統撫掌笑道:“妙!表麵維持大聯盟穩住曹操和周瑜,暗裡我兩家攜手發展!孔明兄此計,深得縱橫之妙!隻是……”他話鋒一轉,帶著一絲戲謔,“益州劉璋,雖暗弱,然也不是紙糊的。皇叔欲取之,恐非易事,需天時地利人和。卻不知這‘天時’,何時能至?”
諸葛亮羽扇微頓,目光變得深邃起來,他看向林凡,意味深長地說道:“益州之事,自有天意。或許,契機便在不遠將來。亮夜觀天象,北方星孛耀於紫微之側,恐中原有變。屆時,曹操無暇南顧,便是我等的機會。”
林凡心中一動,諸葛亮此言,似乎意有所指。曆史上,曹操確實在赤壁之戰後,麵臨北方馬超、韓遂的叛亂以及內部的政治鬥爭。難道諸葛亮已經預見到了什麼?還是他通過某些渠道,得知了西涼不穩的消息?自己與馬騰結盟之事,恐怕瞞不過這位心思縝密的臥龍。
林凡不動聲色,緩緩道:“孔明先生洞悉天機,凡不如也。先生所提盟約,事關重大,凡需與劉鎮南及諸位同僚商議,方能決斷。不過,先生之誠意,凡已深知。至少,在貿易、情報共享及共同應對江東壓力方麵,我等可先行一步,加深合作。”
他沒有立刻答應秘密攻守同盟和名分支持,而是選擇了更為穩妥的逐步推進策略。這既是對自身利益的保護,也是一種談判技巧。
諸葛亮聞言,臉上並無失望之色,反而露出一絲欣賞的笑容:“軍師謹慎,理所應當。亮在襄陽,尚有幾日盤桓,願靜候佳音。至於其他合作,但憑軍師安排。”
他知道,如此重要的盟約,不可能一蹴而就。林凡的態度,已經表明了合作的基本意向,這便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接下來的幾日,諸葛亮在林凡等人的陪同下,參觀了襄陽的屯田區、工坊、乃至“弘文館”。他看得仔細,問得深入,對林凡推行的新政表現出極大的興趣。尤其是在工坊看到水力鍛錘和新式農具,以及在“弘文館”聽到林凡講解一些新穎的算學、地理知識時,他那深邃的眼眸中,屢屢閃過驚歎的光芒。
“軍師之才,不僅在於謀略,更在於這經世濟民之術。”一次參觀後,諸葛亮由衷感歎,“亮在隆中時,亦曾思及許多,然多流於空想。見軍師將此種種付諸實踐,並卓有成效,方知‘知行合一’之難能可貴。”
林凡謙遜道:“先生過譽了。凡不過是將前人智慧與實際情況相結合,略作改進而已。治國之道,漫漫其修遠,凡亦在摸索之中。”
數日的交流,林凡與諸葛亮,這兩位當世頂尖的智者,在治國理念、軍事戰略、乃至對天下大勢的看法上,都發現了許多共鳴之處。雖然各自立場不同,但一種惺惺相惜的情誼,卻在悄然滋生。
最終,在諸葛亮離開襄陽的前夜,林凡與劉擎、徐文、龐統經過反複商議,給予了他正式的回複:原則上同意締結秘密攻守同盟,但細節需進一步磋商;全麵支持各項實務合作;對於“名分”問題,同意在曹操或孫權試圖剝奪劉備現有地位時給予支持,但關於未來荊州牧的歸屬,暫不明確表態,留待日後根據形勢發展再議。
這是一個既有誠意又保留餘地的方案。諸葛亮對此表示理解和接受。他知道,這已經是目前能從荊北得到的最好結果。
臨行前,諸葛亮與林凡單獨漫步於漢水之濱。
“軍師,天下洶洶,黎民苦戰久矣。”諸葛亮望著奔流的江水,語氣中帶著一絲悲憫,“亮與軍師,雖各為其主,然所願者,皆是早日終結這亂世,還天下太平。望日後,縱有紛爭,亦能存此初心。”
林凡鄭重頷首:“先生之言,亦凡之心聲。願我二人,能於這亂世之中,攜手為這華夏大地,開辟一番新氣象。”
兩隻手,在江風中緊緊一握。
諸葛亮的車隊緩緩駛離襄陽,帶走了初步的盟約,也留下了對未來格局的深遠影響。林凡知道,與這位臥龍先生的博弈與合作,將貫穿他未來的爭霸之路。而這一次來訪,僅僅是一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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