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城頭,火把徹夜不息。無數征發而來的民夫在監工的號令下,喊著低沉而整齊的號子,將一塊塊重達數百斤的條石、一筐筐夯土不斷壘砌加固;身著皮甲的工匠們叮叮當當地在垛口後方緊張地安裝、調試著一架架形製猙獰的"神機弩",冰冷的弩箭在火光下反射著幽冷的寒光;城外,拓寬疏浚護城河的工程更是日夜不息,數千民夫在春寒中赤膊上陣,挖出的新土被迅速運走,用於加高甕城或填充沙袋。一隊隊盔明甲亮的士卒,在基層校尉的呼喝下,反複操演著守城戰陣,雖無震天殺聲,但那沉默中蘊含的決死意誌,比喧囂更顯可怖。
工坊區內,高爐的火焰晝夜不熄,鼓風機的呼啦聲與鐵錘有節奏的鍛打聲交織成一片雄渾的樂章,遠在數裡之外都清晰可聞。赤膊的匠人們汗流浹背,古銅色的皮膚在爐火映照下閃閃發光,他們將燒紅的鐵坯精準地鍛造成鋒利的矛尖、堅韌的環鎖甲片;木作工坊內,彌漫著新伐木料的清香,經驗豐富的老匠人指揮著學徒,將巨大的弩臂精心刨製到合適的弧度,弓弦被反複測試至最佳張力;被林凡命名為"猛火油櫃"的原始火焰噴射器,也在劃出的隔離區內進行著最後的密封與壓力測試,黑色的火油散發出令人不安的刺鼻氣味,偶爾噴出的火舌映照出工匠們凝重而專注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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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林凡在徐文與周卓的陪同下,親自渡江巡視樊城防務。
站在經過再次加固、巍峨如山的樊城城頭,凜冽的江風撲麵而來。腳下,漢水如一條渾濁的玉帶橫亙眼前,對岸的襄陽城輪廓在薄霧中若隱若現。經過數萬民夫日夜趕工,城牆基座變得異常厚實,牆頭寬闊得足以容納四駕馬車並行而毫無滯礙。每隔數十步,便有一座用青磚壘砌、高出城頭近丈的堅固弩台,上麵架設著需四五名健壯士卒合力才能操縱的大型"神機弩",粗如兒臂的特製弩箭斜指北方空曠的原野,森然的肅殺之氣幾乎凝成實質。
"軍師請看,"周卓指著城外一片經過精心改造、看似平坦的區域,"依照您的吩咐,俺們在這片縱深二百步的地帶,埋設了數以千計的鐵蒺藜與淬毒竹簽。更遠處,還挖掘了三道交錯縱深、寬逾兩丈、深及一丈五尺的反騎兵壕溝,溝底密布削尖的木樁。曹軍的騎兵若想仗著馬快直接衝城,管叫他先折了馬蹄,損了先鋒!"
鄧義補充道,聲音帶著沙啞:"城內巷戰工事也已構築完備。主要街巷要衝皆以磚石土木設了壁壘,預留射擊孔。重要屋舍,如糧倉、武庫、水井房,皆改造為內堡,儲備了足量飲水與箭矢。即便外城不幸被突破,吾等亦能依托這些街壘與內堡,與敵逐屋爭奪,血戰到底!哪怕戰至最後一人,也絕不讓他們輕易拿下樊城!"
林凡微微頷首,目光掃過牆腳下堆積如山的擂石、滾木,以及那一桶桶密封完好、標注著"火油"字樣的木桶。空氣中彌漫著桐油、硝石和金屬混合的獨特氣味。"糧秣、飲水、藥材、箭矢儲備,確認無虞?"他問道,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絲毫差錯的審視。
徐文立刻上前一步,從袖中取出一卷冊簿,稟報道:"回軍師,下官已親自盤點三次。樊城內大小糧倉二十餘座,皆已滿溢,存糧包括粟米、麥豆,合計足夠守軍萬餘人及協助守城青壯支用一年有餘,尚有餘裕。城內三十八口水井,均已加深加密至五丈以下,並設專人日夜看守,嚴防水源被投毒或切斷。藥材,特彆是金瘡藥、止血散,儲備充足。箭矢,普通箭支八十萬,特製破甲錐十萬,神機弩專用巨矢五萬,皆已入庫。備用弩機核心構件、弓弦、火石等,皆按三倍定額儲備,隨時可以支取補充。"
"甚好。"林凡伸手撫摸著冰冷粗糙的城牆垛口,指尖傳來青石的堅硬與寒意,語氣深沉,"樊城,乃襄陽之鎖鑰,荊北之咽喉。此處若失,則漢水天險拱手讓人,門戶洞開,襄陽危矣,大勢去矣。此處若能堅守,挫敵銳氣於堅城之下,則曹操勞師遠征,後勤不繼,士氣必然受挫,我軍反擊之時機便至。"
他轉過身,目光沉靜地注視著周卓與鄧義這兩位追隨他日久、在屍山血河中闖出的宿將,緩緩道:"二位將軍,此城,以及我荊北數十萬軍民的身家性命,林凡,便托付給你們了。"
周卓、鄧義聞言,猛地單膝跪地,抱拳於胸,甲葉與青石地麵碰撞發出鏗鏘之聲,二人聲音嘶啞卻斬釘截鐵:"末將在,城在!末將亡,城亦在!必不負軍師重托!縱使肝腦塗地,亦不讓曹賊越雷池一步!"
林凡俯身,將二人一一扶起,重重拍了拍他們覆蓋著鐵甲的堅實臂膀,千鈞重托,無儘期望,儘在這無聲的動作之中。
巡視完樊城,林凡未作停歇,又即刻趕往漢水之畔的水軍基地。儘管主要威脅來自北方陸路,但江東周瑜的態度始終曖昧不明,水軍的戰力維係著側翼的安全與後勤命脈的暢通,不容有失。
新建的水寨依山傍水,旌旗招展。雖然主力戰船大多隨鄧義駐防在江陵方向,以威懾周瑜,但留守的艦隻依舊在進行著緊張的適應性操練。林凡看到,新近下水的"荊北級"鬥艦船體更為修長流暢,顯然在速度上下了功夫,船頭與船尾都固定安裝了中型神機弩,增強了遠程打擊能力。水卒們在高聳的桅杆間靈活攀爬,操帆控索,動作嫻熟。
"軍師,按您吩咐,吾等還對部分舊式艨艟進行了改造,拆除了部分撞角,加裝了小型配重投石機,雖精準不足,但用於轟擊敵軍密集船陣或岸基營壘,頗具威懾。"水軍副將恭敬地彙報,指著遠處幾艘正在試射石彈的船隻。
"不錯。"林凡頷首,目光掠過波光粼粼的江麵,"水軍之責,非獨水戰,更要能協防陸岸,封鎖航道,保障糧道。江東非是善鄰,需時刻警惕,不可有絲毫懈怠。告訴將士們,不僅要練好江上廝殺的本事,更要熟悉如何依托岸防弩陣,協同作戰。"
"末將明白!"
處理完諸多軍務,回到郡守府書房時,已是星鬥滿天。林凡屏退左右,獨自坐在案前,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眼底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疲憊,但精神卻依舊如同上緊的發條。他鋪開特製的桑皮信紙,沉吟良久,墨塊在硯台中慢慢研磨,散發出淡淡的鬆煙氣息。隨後,他提筆蘸墨,開始給荊南的劉備與諸葛亮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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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中,他並未低聲下氣乞求援兵,而是以平和而懇切的語氣,冷靜剖析了曹操一旦吞並荊北,整合其地緣、人口、資源之後,勢力必將空前膨脹,下一個戰略目標必然是全據荊州,打通南下的通道。屆時,劉備獨守荊南四郡,地狹民寡,將麵臨何等巨大的壓力與生存危機。他重申《荊襄同盟》的重要性與共同利益,強調唇亡齒寒的道理,期望劉備能信守盟約精神,至少在東線保持對江陵周瑜的足夠壓力,使其不敢妄動,並在曹軍久攻不下、後勤吃緊時,伺機出兵襲擾其側翼糧道,分散曹操的注意力。
這是一封既點明冷酷利害,又給予對方足夠尊重與自主權的信。林凡相信,以諸葛亮的睿智與長遠眼光,以及劉備的梟雄之心,定然能明白其中深意,做出最符合其自身長遠利益的選擇。畢竟,一個強大的、統一的曹操,絕非劉備之福。
用特製的火漆仔細封好信函,烙上自己的印鑒,林凡踱至窗前,推開窗欞。初春的夜風帶著寒意湧入,吹動他額前的幾縷發絲。夜空如一塊巨大的墨色錦緞,繁星如同鑲嵌其上的碎鑽,閃爍不定。然而,北方天際,仿佛總是籠罩著一層無形的、令人心悸的暗紅之色,那是戰爭煞氣凝聚的預兆,是無數生命即將消逝的指引。
"山雨欲來風滿樓......"他望著那片不祥的暗紅,低聲輕語,聲音消散在夜風中,"龐士元,如今,這破局的第一步,能否攪動西涼風雲,減輕正麵壓力,就看你的了。"
而就在他遙望北方之時,龐統的馬車,已在數十名精心挑選的悍卒護衛下,悄無聲息地駛離了襄陽北門,沿著冰冷的官道向北,再折向西,義無反顧地紮入了那片廣袤、蒼涼而又充滿了野性與未知的土地。
接下來的日子,荊北的戰爭準備以近乎瘋狂的速度推進著。
由徐文主持的物資調度展現出驚人的效率。一車車的糧草從各地倉廩中調出,沿著修繕一新的官道,源源不斷地運往樊城、新野等前線重鎮。工坊區的產出達到了極限,日夜輪班,新打造的兵甲、箭矢、弩機部件,剛下生產線便被立刻送往軍中。被征發的民夫隊伍絡繹於途,雖然勞累,但在官吏的宣傳與嚴令下,秩序尚且井然,他們都明白,這是在保衛自己的家園。
周卓、鄧義則完全撲在了防務上。葉縣、博望、堵陽三地的營壘日夜加固,壕溝加深,哨探放出五十裡外,嚴密監視著任何來自北方的動靜。樊城的城防體係更是日臻完善,每一個弩位,每一處藏兵洞,每一條暗道,都經過了反複推敲與演練。
高順的陷陣營在襄陽城外進行著高強度的實戰演練,模擬巷戰、夜間突襲、強攻據點等殘酷課目,喊殺聲有時徹夜不息。這支精銳中的精銳,如同一柄被反複鍛打的利劍,鋒芒日益逼人。
與此同時,林凡寫給劉備和諸葛亮的親筆信,由一隊精乾騎兵護送,衝出襄陽,向南疾馳而去,消失在蒼茫的暮色之中。荊北與荊南之間的信使往來,也變得愈發頻繁。
整個荊北,仿佛一張逐漸拉滿的強弓,弦絲緊繃,蓄勢待發。空氣中彌漫著硝石、鋼鐵、汗水與隱隱恐懼混合的複雜氣味。市井間的喧囂似乎都低沉了許多,百姓們行色匆匆,麵帶憂色,茶樓酒肆中,議論最多的便是北方的軍情與未來的命運。
林凡坐鎮襄陽,如同這強弓的核心。他每日處理著雪片般飛來的文書,聽取各方彙報,做出決斷,協調著整個防務體係的運轉。他偶爾會登上襄陽城樓,眺望北方,目光似乎要穿透重重關山,看到那正在許都調兵遣將的曹操,看到那即將燃起的狼煙。
他知道,最初的接戰,或許就在旬日之間。荊北這艘船,已然駛入了風暴的中心。他能做的,唯有握緊舵輪,指引方向,在這滔天巨浪中,尋得一線生機。
而此刻,遠在西行的路上,龐統坐在顛簸的馬車中,正就著昏暗的油燈,最後一次翻閱著關於馬超、韓遂以及西涼各方勢力的卷宗。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輕鬆之色,唯有凝重與算計。
山雨,已然欲來。荊北的每一個人,都在這巨大的戰爭陰雲下,厲兵秣馬,等待著命運之戰的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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