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侵
真正的噩夢,發生在一個雷雨交加的深夜。
窗外電閃雷鳴,暴雨如注。我被震耳欲聾的雷聲驚醒,發現自己渾身冷汗。醒來後,第一個闖入感官的,不是雷聲,而是那熟悉的、黏膩的摩擦聲。
“嚓……嚓……嚓……”
這一次,聲音不是來自門外。
聲音來自我的床邊。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了,四肢冰涼僵硬,連呼吸都停滯了。我慢慢地、用儘全身力氣,一點點地轉動僵硬的脖子,看向床邊。
借著窗外閃電瞬間慘白的光芒,我看清了。
一個模糊的、人形的輪廓,就蹲在我的床邊。它背對著我,身體前傾,正用它的……頭?或者是臉?一下一下,緩慢而執著地摩擦著我的床沿!
那“嚓嚓”聲,就是由此發出的。
它周身籠罩著一層濕漉漉的、不祥的暗色,像是在福爾馬林溶液裡浸泡過很久。那股熟悉的腥鏽味,此刻濃烈得令人作嘔,充滿了我的整個臥室。
它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我已經醒來,或者說,它根本不在乎。它隻是專注地、糊塗地重複著那個毫無意義的摩擦動作。
我嚇得魂飛魄散,喉嚨裡像是被堵住了,發不出任何聲音。身體完全不聽使喚,連動一動手指都做不到。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感受著那近在咫尺的、非人的恐怖。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分鐘,也許是一個世紀。那個身影停止了摩擦,極其緩慢地、用一種非人的,像是關節生鏽般的動作,轉了過來。
又是一道閃電劃破夜空。
我看到了它的臉。
那是陳默的臉,但已經完全扭曲變形,皮膚是死灰色的,腫脹不堪。那雙眼睛,和我在貓眼裡看到的一模一樣,空洞,茫然,瞳孔渙散。它的嘴巴微微張開,裡麵是深不見底的黑暗,一絲暗紅色的、粘稠的液體順著嘴角滑落。
它看著我,眼神裡沒有任何識彆,沒有任何意圖,隻有一種純粹的、原始的“糊塗”。它好像迷失了,不僅迷失在自己的房子裡,也迷失在了生與死的邊界,甚至迷失了它自己存在的意義。
它衝我,極其緩慢地,咧開嘴。那不是笑,更像是一種麵部肌肉失控的抽搐。
然後,它發出了聲音,含混不清,像是從水下傳來:
“我……我的家……在哪……”
“找……不到……門……”
“糊塗……我……糊塗了……”
它一邊說著,一邊伸出那隻腫脹、死灰色的手,朝著我的臉,慢慢地伸了過來。手指的皮膚破損,露出底下暗紅色的組織,那腥鏽味撲麵而來。
“啊——!!!”
極致的恐懼終於衝破了身體的禁錮,我發出了一聲淒厲至極的尖叫,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隨手抓起枕邊的手機,用儘全力朝著那個身影砸了過去。
手機穿透了它的身體,如同穿過一團冰冷的霧氣,砸在後麵的牆壁上,屏幕瞬間碎裂。
而那身影,開始變得模糊、透明,就像投入水中的墨跡,慢慢消散在空氣中。
隻有那股濃烈的腥鏽味,還頑固地彌漫在房間裡,證明著剛才的一切並非噩夢。
尾聲
我當天晚上就逃出了那個家,在附近一家24小時便利店哆嗦著坐到了天亮。第二天我就請了假,不顧一切代價聯係房東退租,損失了所有押金和預付的租金,以最快的速度搬離了安居苑。
後來我從其他老鄰居的閒談中隱約聽說,601那個單元,很多年前死過一個獨居的年輕人,是自殺的。原因似乎是丟了非常重要的工作文件,精神恍惚,覺得自己糊塗透頂,走投無路。屍體過了很久才因為異味被發現,據說發現時,已經不成樣子了。
而陳默,那個短暫的租客,從此再也沒有人見過他。警方最後的記錄是“失蹤人口”。
我至今不知道那天晚上在我房間裡消散的,是陳默的魂魄,還是那個多年前想不開的年輕房客殘留的怨念。或者,兩者在某種情況下混淆、融合在了一起,都成了找不到回家之路的、“糊塗”的鬼。
但我永遠記得那雙空洞的眼睛,和那句含混的“我糊塗了”。
現在,我住在城南一個高層電梯公寓的二十樓。房子嶄新,安保嚴密。但我依然每晚都會做噩夢。任何細微的聲響,比如樓上掉個東西,或者窗外刮風的嗚咽,都能讓我瞬間驚醒,冷汗涔涔。
尤其是,當我深夜獨自乘坐電梯時,看著那冰冷的金屬門緩緩關上,形成一個封閉的、無法逃離的盒子。在指示燈數字跳動的那幾秒鐘死寂裡,我總是控製不住地死死盯著光滑如鏡的電梯門。
我害怕。
害怕在那光可鑒人的金屬門倒影裡,看到除了我之外,還有一個模糊的、緊貼在我身後的身影。
害怕它會慢慢地抬起那隻腫脹的手。
害怕它會用那種空洞、糊塗的眼神望著我,然後,用含混不清的聲音問我:
“你……知道……我的家……在哪嗎?”
“我……找不到了……”
“我好糊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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