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空洞的眼睛,眼珠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令人牙酸的滯澀感,轉動了一下。
視線從天花板,移到了我的臉上。
我與那具女屍,對視了。
時間仿佛凝固。我的血液都涼了,四肢僵硬,無法思考,無法動彈。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
她喉嚨裡發出一種“咯咯”的、像是痰液堵塞的聲音。然後,她那僵硬的、泛著死灰色的手臂,猛地抬了起來,抓住了推屍車兩側的欄杆。
她開始用力,伴隨著骨骼摩擦的“哢吧”聲,她的上半身,一點一點地,極其緩慢地,坐了起來!
壽衣摩擦發出窸窣聲響,在死寂的停屍房裡無比清晰。
她坐直了身體,腦袋以一種不自然的姿勢歪著,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睛,再次鎖定了我。然後,她張開嘴,露出暗色的牙齦和牙齒,似乎想說什麼,卻隻發出“嗬……嗬……”的氣音。
她要下來!她要過來了!
極致的恐懼像海嘯一樣淹沒了我。我幾乎要崩潰了,轉身逃跑的本能達到了頂點。
就在這時,張師傅的聲音像一道閃電劈進我混亂的大腦:“……走上去,照著臉給它一巴掌……”
巴掌?打僵屍耳光?這太荒謬了!太瘋狂了!
可是,她能坐起來!她在看著我!她就要過來了!
求生的欲望壓倒了理智。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或許是恐懼本身催生出的破罐破破摔的狠勁。我猛地向前跨出一步,衝進了停屍房。
冰冷的空氣瞬間包裹了我,那具坐起的女屍近在咫尺,我能聞到她身上散發出的、混合著脂粉和淡淡腐味的怪異氣味。她歪著的頭正對著我,空洞的眼睛裡似乎閃過一絲疑惑。
沒有時間思考了!
我用儘全身力氣,掄圓了胳膊,對著她那冰冷、僵硬、浮腫的臉頰,狠狠地扇了過去!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在空曠的停屍房裡回蕩。
手感堅硬而冰冷,像是打在了一塊凍硬的橡膠上,震得我手掌發麻。
時間仿佛再次靜止。
女屍歪著的頭被我打得偏了過去。
她喉嚨裡的“嗬嗬”聲停了。
那抬起的手臂,僵在半空,然後緩緩地、無力地垂落下去。
她坐直的身體,也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撐,向後一仰,“嘭”地一聲,重重地倒回了推屍車上,濺起幾點冰冷的寒霜。
她重新變成了一具安靜的、不會動的屍體。眼睛依舊睜著,但裡麵的“東西”似乎消失了,隻剩下死寂。
我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渾身都在不受控製地顫抖。手掌火辣辣地疼,臉上全是冷汗。
我盯著那具女屍,看了足足有一分鐘,確認她不再動彈。
然後,我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氣,踉蹌著退出停屍房,反手用力拉上了那扇沉重的鐵門。“哐當”一聲,鎖舌扣緊。
我背靠著冰冷的鐵門,滑坐在地,眼淚和冷汗混在一起,流了下來。
後來,我把經曆告訴了張師傅。他什麼都沒說,隻是歎了口氣,第二天不知從哪弄來些紙錢,在殯儀館後麵的空地上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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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多久就辭了職。那份工資,掙得實在折壽。
事情已經過去幾年了,但我從未真正擺脫那個夜晚。我換了工作,搬了家,努力想過正常人的生活。但有些東西,已經刻進了骨子裡。
我害怕一切突然的、細小的刮擦聲。
我害怕深夜的走廊。
我更害怕……鏡子,或者說,一切能反光的東西。
因為從那個晚上之後,我落下了一個毛病。有時候,在不經意的瞬間,比如走過商場的玻璃櫥窗,或是深夜在電梯的金屬內壁上看到自己的倒影時……
我會看到,我的影像,並不是和我同步動作。
它可能會慢上半拍。
或者,在我沒有笑的時候,它會在反射裡,對著我,咧開一個僵硬而詭異的微笑。
最可怕的一次,是我淩晨加班回家,在公寓樓的電梯裡。四麵都是明晃晃的金屬壁,映出無數個我的影子。電梯運行中,我疲憊地低著頭。忽然,眼角的餘光瞥見左側壁上的那個“我”,抬起了手。
我以為它要整理頭發。
但它沒有。
那隻映象裡的手,緩緩地抬起來,越抬越高,然後,對著它自己的臉——或者說,是映象中我的臉的位置——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動作乾脆利落,帶著一股積怨已久的恨意。
電梯“叮”一聲到達我的樓層。門開了。
我像瘋了一樣衝出去,不敢回頭。
我知道,那晚在停屍房,我確實用一耳光把它打了回去。
但有些東西,一旦沾上,就甩不掉了。
它可能,隻是想把這記耳光,還在我臉上。
今晚窗外的風很大,刮得窗戶嗚嗚作響,有點像那晚殯儀走廊裡的聲音。我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黑屏的手機屏幕上,那模糊扭曲的倒影。
它,還在裡麵嗎?
今晚,它會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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