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陳誌明，是一名普通的軟件工程師。事情發生在2023年10月15日，那天我加班到深夜十一點半。公司位於內湖，我住在文山區，辛亥隧道是每天回家的必經之路。我記得特彆清楚，那天下著毛毛雨，擋風玻璃上的水漬被對向車燈照得一片模糊。
平時我都會聽廣播打發時間，但那天的電台信號特彆差，穿過隧道時隻剩下滋滋的電流聲。我關掉收音機，隧道裡突然安靜得可怕，隻剩下輪胎壓過積水的聲音和自己的呼吸聲。
就在隧道中段，昏黃的燈光忽然閃爍了幾下。我下意識瞥了眼後視鏡，整個人瞬間僵住——後座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個人。
那是個穿著舊式軍裝的男人，低著頭，雙手規整地放在膝蓋上。最可怕的是，他脖頸以上空蕩蕩的，軍裝領口處露著參差不齊的斷麵。
我嚇得猛踩刹車，車子在隧道裡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再定睛看時，後座已經空了。我大口喘著氣，手心全是冷汗。可能是太累了出現幻覺，我這樣安慰自己，重新啟動車子。
開出隧道後，雨下得更大了。我打開雨刷器，就在這時，一股濃烈的鐵鏽味混著泥土的腥氣在車內彌漫開來。後視鏡裡，那個無頭的身影又出現了，這次他抬起了右手，正緩緩指向我的後腦。
“啊！”我忍不住叫出聲，車子在濕滑的路麵上甩尾。等控製住車子，那個身影又消失了。但更可怕的是，我分明感覺到後頸一陣冰涼，好像剛才有什麼東西輕輕碰過了那裡。
我幾乎是飆車回家的，停車時差點撞到欄杆。衝進家門後，我反鎖了所有門窗，把客廳的燈全都打開。妻子上周末帶兒子回娘家了，空蕩蕩的房子裡隻有我粗重的呼吸聲。
我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忌，手抖得酒瓶都在響。一定是工作太累產生了幻覺，我反複告訴自己。但那股鐵鏽味好像還縈繞在鼻尖，後頸的涼意也遲遲不散。
洗完澡躺在床上，我刻意麵朝牆壁，不敢看臥室門的方向。雨還在下，規律的雨聲讓我稍微放鬆了些。就在我即將睡著時，耳邊突然傳來清晰的呼吸聲——不是我的，而是來自枕頭另一側，帶著濕冷的寒氣。
我猛地坐起來打開床頭燈，身邊空無一人。但枕頭上明顯有一塊凹陷，就像剛剛有人躺過。更讓我毛骨悚然的是，那塊位置的布料微微潮濕，散發著隧道裡特有的黴味。
從那晚開始，怪事就接二連三地發生。
第二天開車上班，車載導航總是自動切換到辛亥隧道附近的道路；辦公室的電腦會突然黑屏，屏幕上反射出我身後站著個模糊的人影；最可怕的是有一次在電梯裡，燈光熄滅的幾秒鐘內，我分明感覺到有隻冰冷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試過去行天宮收驚，也請同事從龍山寺求了護身符。但每次經過辛亥隧道時，護身符都會莫名發燙，有次甚至冒起了細煙。後視鏡裡那個無頭的身影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多，從一開始的低頭靜坐，到現在會做出各種動作——有時在整理衣領，有時在拍打膝蓋上的灰塵，就像在為什麼重要場合做準備。
10月28日深夜，事情徹底失控了。那天我發燒請假在家，睡到半夜被渴醒。睜開眼時，月光正透過窗簾縫隙照在牆上，形成一個蒼白的梯形。
就在那片光影裡，清晰地映出了兩個人的影子——我平躺著的輪廓，以及，一個端正坐在我床邊椅子上的無頭剪影。
我嚇得連呼吸都停了，渾身動彈不得。那個影子緩緩抬起手，開始做出梳頭的動作，在本該是頭部的位置上下移動。梳著梳著，它的動作越來越急躁，最後變成瘋狂的抓撓。牆上的影子劇烈晃動著，我甚至能聽到指甲刮過頭皮的細微聲響。
“咚——”
一聲悶響從床尾傳來。借著月光，我看見一顆球狀物體從床底滾了出來，停在被子隆起形成的凹陷處。那是個男人的頭顱，臉色青灰，眼睛圓睜，嘴角卻帶著詭異的微笑。它直勾勾地“看”著我，嘴唇微微顫動：
“可以……幫我……撿一下嗎？”
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醒來時天已大亮，陽光刺眼。房間裡一切如常，仿佛昨晚隻是場噩夢。但我走到客廳時，聞到了一股明顯的硝煙味和鐵鏽味，最可怕的是——玄關的地板上，整整齊齊擺放著兩排泥腳印，從大門一直延伸到我的臥室門口。
我再也受不了了，通過朋友介紹找到一位懂行的師父。他聽完我的敘述後，臉色凝重地告訴我：“那是tunne裡徘徊多年的無頭軍人，他找上你，是因為你和他生前的相貌很像。他不是在嚇你，是在認親。”
“認親？”我聲音發顫。
“他缺個替他走完陽間路的人。”師父歎了口氣，“下次他再出現，不要逃，問他想要什麼。這是唯一的解決辦法。”
10月31日萬聖節當晚，我不得不再次加班到深夜。駛入辛亥隧道時，我握方向盤的手都在發抖。果然，在同樣的位置，燈光閃爍後，他又出現在了後視鏡裡。
這次，他的手上捧著自己的頭顱。
我按照師父的囑咐，強壓著恐懼開口道：“大哥，請問……您需要我做什麼？”
頭顱的嘴唇緩緩咧開，露出黑黃色的牙齒：“很簡單的……”
車子突然熄火了，停在隧道正中央。燈光全滅，隻有安全警示燈在規律地閃爍著紅光。在明明滅滅的光線中，我看見後座的身影慢慢前傾，把頭顱舉到我的肩旁。
“很簡單的……”頭顱又重複了一遍，腐臭的氣息噴在我的耳廓上，“就是借你的身體……回家吃個團圓飯……”
冰涼的手指扣上了我的太陽穴。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我聽見它滿足的歎息：
“終於……可以回家了……”
現在，我每天還是會照常上班、下班，過著和以前一樣的生活。至少表麵上是這樣。
隻是我再也不敢照鏡子了。因為每次鏡麵反射裡，我的脖頸上都有一圈細密的縫合線。而且每到深夜，當我獨自一人時，總能聽見另一個聲音在腦海裡哼著古老的軍歌。
如果你哪天深夜獨自開車經過辛亥隧道，記得千萬不要看後視鏡。萬一看到後座多了個模糊的人影，請假裝什麼都沒發現——
畢竟，他可能隻是在找一輛順風車。
找一個可以帶他回家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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