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哲,二零一九年七月十三日,我和兩位好友——阿傑和小蔓,踏入了四川樂山市峨邊彝族自治境內的黑竹溝。當地人稱它為“死亡之穀”,而我們的目的地,是其中最邪門的石門關。
出發前,彝族老鄉抓著我們的行李袋,渾濁的眼睛裡透著恐慌:“石門關,石門關,十人進去九不還!那門……不是石頭做的,是鬼魂的牙齒壘起來的!你們這些娃娃,莫要去送死!”我們當時隻當他迷信,笑著塞給他一百塊錢,頭也不回地紮進了那片濃得化不開的綠意裡。
起初,一切都很正常,甚至稱得上優美。參天古木遮天蔽日,陽光透過縫隙灑下斑駁的光點,鳥鳴清脆。但越往裡走,氣氛越發詭異。樹木的形狀開始變得怪誕扭曲,像一個個痛苦掙紮的人形。空氣變得潮濕悶熱,卻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腐臭味,像什麼東西爛在了泥土深處。
“你們有沒有覺得,太安靜了?”小蔓突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側耳一聽,心頭猛地一沉。剛才還不絕於耳的鳥鳴蟲叫,不知何時已徹底消失。整個森林死寂得如同巨大的墳墓,隻剩下我們三人粗重的呼吸聲和腳下踩斷枯枝的“哢嚓”聲,清晰得刺耳。
阿傑為了活躍氣氛,掏出手機想放點音樂,卻發現屏幕上一格信號也沒有。“邪門,指南針也瘋了!”他晃著手裡的軍用指南針,指針像喝醉了酒,瘋狂地旋轉著。
我們必須在天黑前找到一塊合適的營地。按照地圖,我們終於在天黑前抵達了石門關。那其實是兩片巨大無比的黑色岩壁突兀地聳立,中間形成一道狹窄的縫隙,像大山被劈開了一道傷口。岩壁漆黑如墨,表麵光滑得不自然,寸草不生。站在關前,一股陰冷的風從縫隙裡吹出來,鑽進我們的衣領,激起一身雞皮疙瘩。那風裡帶來的腐臭味更濃了。
“就在這附近紮營吧,彆進去了。”我指著石門關外側一片相對平坦的草地說。小蔓和阿傑都點了點頭,沒人想在天快黑的時候進入那道看起來就能吞噬光線的縫隙。
我們迅速搭好帳篷,生起篝火。跳躍的火焰帶來些許暖意,卻驅不散那股縈繞在周圍的陰冷。夜幕徹底降臨,森林的黑暗是城市人無法想象的濃稠,篝火的光線隻能照亮方圓幾米,之外便是無儘的、令人心悸的墨黑。
“嗚……嗚嗚……”
就在我們默默啃著乾糧時,一陣聲音飄了過來。不是風聲,那分明是女人的哭聲,斷斷續續,幽怨淒厲,仿佛蘊含著無儘的痛苦,從石門關的深處被風送了出來。
我們三個瞬間僵住,汗毛倒豎。
“是……是風聲吧?”阿傑強笑著,但聲音乾澀。
“不像。”小蔓臉色蒼白,緊緊抓著我的胳膊,指甲幾乎掐進我肉裡。
那哭聲還在繼續,時而遙遠,時而仿佛就在耳邊。更可怕的是,在哭泣的間隙,我們隱約聽到了說話聲,含糊不清,像幾個不同的人在用我們聽不懂的語言急切地爭論著什麼。
“有……有人嗎?”阿傑朝著黑暗壯膽似的喊了一聲。
哭聲和說話聲戛然而止。
死寂,比之前更可怕的死寂。連篝火燃燒的劈啪聲都顯得格外突兀。
“砰!”
一聲巨響猛地從帳篷後方傳來,像是有塊大石頭砸在了地上。我們嚇得幾乎跳起來,抄起手邊的登山杖和強光手電,驚恐地望向聲音來源。
手電光柱掃過去,那裡空空如也,隻有被壓倒的野草。
“媽的,這地方不能待了!”阿傑啐了一口,眼神裡充滿了恐懼。
就在這時,小蔓猛地指向石門關的方向,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那……那是什麼?”
順著他指的方向,我渾身的血液幾乎瞬間凍結。在石門關那漆黑的岩壁上方,漂浮著幾點幽綠色的光點,像巨大的螢火蟲,但它們一動不動,就那麼靜靜地懸浮在黑暗中,仿佛……一雙雙窺視的眼睛。
“鬼……鬼火?!”阿傑的聲音也變了調。
那些光點開始移動,不是飄散,而是像有生命一般,沿著岩壁緩緩向下“流淌”。緊接著,更驚悚的一幕出現了——在手電光偶然掃過的岩壁上,我們看到了影子!不是我們的,也不是樹木的,那是一些扭曲的、不成形的人影,被投射在光滑的岩壁上,做出各種掙紮、扭曲的動作,仿佛岩壁本身正在上演一場無聲的皮影戲,演員是無數痛苦的亡魂。
“跑!快跑!”我幾乎是嘶吼出來,巨大的恐懼攫住了我,理智的弦徹底崩斷。
我們顧不上收拾任何東西,轉身就朝著來時的方向發足狂奔。黑暗中,樹枝像鬼手一樣抽打在我們的臉上、身上,但我們不敢停下,隻能憑借模糊的記憶和求生的本能拚命逃跑。
我跑在最前麵,阿傑緊跟其後,小蔓落在最後。我能聽到她帶著哭腔的喘息聲。
“等等我!阿哲!阿傑!等等我!”小蔓的聲音充滿了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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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停,恐懼像鞭子一樣抽打著我的後背。我甚至不敢回頭。
突然,小蔓的呼喊變成了短促而淒厲的尖叫:“啊——!”
那叫聲充滿了極致的驚駭,仿佛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景象。緊接著,是重重摔倒在地的聲音,然後,她的聲音消失了。
“小蔓!”我和阿傑同時停下腳步,猛地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