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推開窗時，林野的呼吸凝在了半空——院壩的地麵結了層薄霜，白花花的，踩上去“咯吱”響，連菜畦裡的白菜葉都裹著冰碴，是入夏以來最冷的一天。
“林野！煤運到了！”院門口傳來李蓉的喊聲，她開著輛二手三輪車，車鬥裡堆著黑沉沉的煤塊，冒著點剛卸車的熱氣，“跟煤場老板磨了半天，才多給了兩袋，說現在煤價都在漲，再過陣子可能就沒貨了。”
林野趕緊跑過去幫忙卸煤，指尖觸到煤塊的溫度，心裡踏實了些——這些煤夠燒到開春，能讓地龍灶一直暖著，女眷們不用再凍得縮手縮腳。蘇晴也拎著竹筐過來，筐裡是剛煮好的薑湯，給林野和李蓉各遞了一碗：“快喝點暖身子，剛梅娘嬸子說，趙虎在煤場門口跟老板打聽咱們買了多少煤，估計沒安好心。”
林野喝著薑湯，辣意從喉嚨竄到胃裡，暖得發顫。他瞥了眼村頭的方向——趙虎肯定是想摸清他的物資底數，說不定還在打運煤的主意，得提前防備。
“李蓉，你下午去探探運煤的路，看看有沒有偏僻的小道。”林野把最後一袋煤滾進倉庫角落，那裡鋪了防潮布，還架了木架，“下次運煤彆走大路，免得被趙虎的人盯上。”
李蓉點點頭，把空碗塞進竹筐：“我知道有條後山的小道，就是有點陡，不過能避開村頭的岔路，趙虎肯定想不到。”
蘇晴蹲在煤堆邊，幫著把碎煤撿進布袋：“我跟你一起去，路上能幫你看看有沒有埋伏。”她抬頭看林野，眼神裡帶著篤定，“我也學過看腳印，要是有地痞跟蹤，能早點發現。”
林野沒拒絕——他知道蘇晴的細心，前世她就是靠著看腳印，避開了好幾次餓狼的追蹤。這一世，有她在身邊，反而更放心。
中午飯是梅娘煮的紅薯粥，還加了點臘肉丁，香得能勾人魂。林野剛端起碗，院壩的門就被推開了，趙虎拎著個空酒壺，假惺惺地笑著走進來：“小林，嬸子煮的粥真香啊，給堂哥也盛一碗唄？”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倉庫的方向，腳往煤堆那邊挪了挪，明顯是想探探煤的數量。梅娘把粥碗往林野身後藏了藏，沒好氣道：“我們的粥隻夠自己吃，你要吃自己煮去！”
趙虎的臉僵了僵，又轉向林野：“小林，堂哥聽說你買了不少煤，最近天涼，我家的煤不夠燒，能不能借我兩袋？等開春了我還你。”
林野放下碗，走到煤堆邊，故意踢了踢最上麵的一袋煤：“煤是給村裡嬸子們過冬用的，我自己都不夠，沒法借你。”他的語氣很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硬氣。
趙虎的眼神沉了沉，卻沒發作，隻是嘿嘿笑了兩聲：“行，那堂哥就不打擾了，你們慢慢吃。”他轉身往外走，腳在煤堆邊頓了頓，似乎在記煤堆的高度，才晃悠悠地離開。
等他走遠了，梅娘才鬆了口氣：“這趙虎肯定沒安好心，說不定晚上會來偷煤。”
林野摸了摸腰上的扳手，眼神冷下來：“我早就在煤堆邊裝了鈴鐺，隻要有人碰煤袋，鈴鐺就會響。李蓉，你晚上跟我輪流守夜，蘇晴和梅娘嬸子在屋裡歇著，不用管外麵。”
蘇晴卻搖了搖頭：“我跟你們一起守夜，多個人多份力。我還帶了針線，守夜時能幫你們縫補衣服，一舉兩得。”她從口袋裡掏出個布包，裡麵是剛拆好的棉線，是用舊棉襖拆的，軟乎乎的，“我給你縫了個護膝，晚上守夜冷，戴上能暖和點。”
林野接過護膝，指尖觸到棉絮的溫度，心裡像被薑湯暖透了。護膝的針腳很密，是蘇晴一針一線縫的，還在膝蓋處加了層厚棉，剛好護住他之前乾活時磕到的舊傷。
“謝謝。”林野把護膝揣進懷裡，聲音有點啞。
夜很快深了，院壩裡的鈴鐺掛在煤堆邊，風一吹就“叮鈴”響。林野和蘇晴坐在倉庫門口，李蓉在院壩裡巡邏，月光落在煤堆上，泛著冷光。蘇晴靠在林野身邊，手裡拿著針線，幫他縫補白天被勾破的袖口，偶爾抬頭看他一眼，眼神裡的暖，比煤堆的溫度還高。
“趙虎的人肯定會來。”林野低聲說，摸了摸腰上的扳手，“他們要的不隻是煤，是咱們所有的囤貨。”
蘇晴縫衣服的手頓了頓，把針線放進布包：“不管他們來多少人，咱們都能守住。有你，有李蓉，有梅娘嬸子，還有這麼多糧和煤，咱們不怕。”
她的話很輕，卻像顆定心丸，讓林野緊繃的肩慢慢鬆下來。風裹著霜氣吹過來，林野把蘇晴往身邊拉了拉，用自己的外套裹住她的肩膀：“冷就靠我近點，彆凍著。”
蘇晴的臉微微泛紅，卻沒躲開，靠在他的肩上，聽著院壩裡的鈴鐺聲，心裡踏實得很。
而村頭的破屋裡，趙虎正跟三個地痞喝酒，桌上擺著張畫得歪歪扭扭的地圖，指著後山的小道：“明天林野肯定從這條道運煤，咱們就在半路截他，把煤搶了，再去他的倉庫搬糧！”
地痞們興奮地應著，酒壺碰在一起，發出刺耳的碰撞聲，混著窗外的霜氣，成了寒夜前，最危險的信號。
倉庫門口的鈴鐺還在輕響，林野握著蘇晴的手，指尖的溫度暖得能化霜。他知道，明天的運煤路，肯定不會太平，但隻要身邊的人都在，他就有底氣，把這場仗，打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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