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中旬的太陽難得露了臉，卻沒多少暖意，村東的雞棚裡，十幾隻蘆花雞正圍著食槽啄小米，偶爾有母雞“咯咯噠”叫兩聲，是剛下了蛋的信號。這動靜落在躲在柴垛後的刀疤強耳朵裡，直勾得他心癢——連著幾次栽跟頭，他實在沒臉再跟小弟們喊“搶糧”，隻能把主意打在村裡的雞和雞蛋上，琢磨著偷幾隻雞回去燉湯，再拿點雞蛋補補，也算沒白來。
“大哥，那雞棚看著不結實，我去掀棚頂，你和老三去抓雞！”一個小弟搓著手，眼裡盯著雞棚角落的竹筐——那是林野專門用來裝雞蛋的，早上蘇晴還去撿過，筐底還墊著軟麥稈。
刀疤強壓著嗓子應了聲，攥緊手裡的麻袋，貓著腰往雞棚挪。他算準了這個點村裡人本該在灶房忙活，卻沒料到林野早就把雞棚的木柵欄換成了帶倒刺的竹條，還特意在棚角拴了隻領頭的大公雞——那公雞是村裡的“護雞隊長”，平時見了生人就追著啄，林野特意留著它防偷雞賊。
小弟剛伸手去掀棚頂的茅草，就被大公雞盯上了，它“喔喔”叫著撲過來，一嘴啄在小弟的手背上，疼得小弟“嗷”一聲叫，手一抖，茅草撒了一地。棚裡的蘆花雞瞬間炸了窩，撲騰著翅膀四處飛，有幾隻直接撲到刀疤強臉上，雞毛粘了他滿臉。
“慌什麼！不就是隻破雞！”刀疤強罵著小弟，伸手去抓竹筐裡的雞蛋，剛碰到雞蛋殼，就被大公雞啄了手背，疼得他手一縮，雞蛋“嘩啦”掉在地上，碎了好幾個，蛋黃蛋清流了一地。
他急了，抬腿想踹大公雞，結果腳下一滑，正好踩在碎雞蛋上，整個人“撲通”摔進雞棚角落的乾草堆裡——那乾草堆是林野特意堆的，看著鬆軟，底下藏著幾根紮人的麥茬，還混著雞糞，刀疤強一摔進去，麥茬紮得他屁股生疼，雞糞沾了滿褲腿。
“大哥！”剩下兩個小弟想拉，卻被撲過來的蘆花雞追著啄，手忙腳亂地躲，根本顧不上刀疤強。大公雞更是盯上了刀疤強，跳上乾草堆，往他臉上啄了好幾下，雞毛和乾草屑混著雞糞，把他糊得看不清眉眼。
“誰在雞棚裡鬨？”林野的聲音從柴垛後傳來，手裡還拎著喂雞的竹勺，蘇晴跟在他身邊，手裡捧著剛縫好的布墊——是給雞窩鋪的，怕母雞下蛋時著涼。
兩人一走近，就看見雞棚裡的亂象：小弟們被雞追得亂跑，刀疤強在乾草堆裡掙紮，大公雞還在他頭上蹦躂，臉上沾著蛋黃和雞毛，活像個剛從雞窩裡滾出來的“雞毛怪”。
“刀疤強兄這是來幫我們喂雞的？還是想跟公雞比誰更能啄？”林野忍著笑，竹勺往地上敲了敲，大公雞立刻停下動作，乖乖跳回食槽邊，仿佛知道自己“立了功”。
蘇晴捂著嘴笑，把布墊遞給林野：“我早上還跟你說，這大公雞護蛋得很，果然沒看錯。刀疤強，你要是想吃雞蛋，跟我們說一聲就行，犯不著自己跳進雞棚裡‘滾’啊。”
刀疤強從乾草堆裡爬起來，拍著身上的雞毛和乾草，疼得齜牙咧嘴，卻還嘴硬：“林野！你……你故意讓雞啄我！有種彆躲在雞後麵，咱們單挑！”
“單挑？你連隻公雞都打不過，還跟我談單挑？”李蓉扛著鋤頭走過來，身後跟著林巧，“再說了，你偷我們的雞和雞蛋，還好意思說‘單挑’？要不要讓大公雞再跟你比一場？”
刀疤強看著圍過來的人，又瞅了瞅旁邊虎視眈眈的大公雞，心裡發怵，拉起小弟們就想跑，結果剛跑出雞棚，就被地上的乾草絆倒，摔了個“狗啃泥”，嘴裡還進了幾根乾草，嗆得他直咳嗽。
“趕緊滾，再敢來偷雞，下次就讓大公雞跟你回家！”林巧揮了揮手裡的竹筐，笑著喊。
刀疤強爬起來，連滾帶爬地跑，小弟們跟在後麵，跑的時候還掉了一隻鞋，也沒敢回頭撿。看著他們的背影，李蓉笑著說：“這刀疤強，真是越來越沒用了，連幾隻雞都搞不定。”
林野彎腰撿起地上的碎雞蛋殼，對蘇晴說：“幸好碎的不多，下午再撿應該還能有半筐。你縫的布墊正好用上，鋪在雞窩裡，母雞下蛋也暖和。”
蘇晴點點頭，幫他拂掉肩上的雞毛：“剛才看大公雞啄他，我都快笑出聲了，這下他肯定不敢再打雞的主意了。”
兩人往灶房走，陽光照在身上，帶著點暖意。林野握著蘇晴的手，指腹蹭過她掌心的薄繭——那是縫護腕、縫布墊磨出來的，他心裡軟了軟：“晚上給你煮雞蛋羹，補補身子。”
灶房裡的炭火正旺，林巧已經燒好了熱水，看見他們回來，笑著說：“剛才雞棚的動靜全村都聽見了，張奶奶還說，要給大公雞多喂點小米，獎勵它護院有功呢！”
蘇晴坐在炭火旁，幫林野擦去鞋上的乾草屑，眼裡滿是笑意。窗外的太陽慢慢西斜，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纏在一起——哪怕刀疤強還會琢磨新的歪主意，隻要他們在一起，有身邊人的陪伴，有這煙火氣的日子，再冷的冬天，也能熬成暖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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