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湯的熱還裹在胃裡，林野剛把物資清單折好塞回懷裡，就聽見王小柱在菜窖方向扯著嗓子喊：“林哥！菜窖漏雨了！”
他腳步一緊，踩著還沒完全褪儘的泥窪往村西頭跑——菜窖裡存著半窖土豆和過冬的醃菜，是剛入秋時全村一起挖的，要是潮壞了，往後的菜食就缺了大半。
趕到時，蘇晴已經蹲在菜窖口，正用手扒開擋門的舊木板：“是門縫沒堵嚴，雨水順著木縫滲進去了，土豆隻濕了表層，沒爛。”她指尖沾著泥，卻沒顧上擦，先把旁邊囤的乾稻草抱了一捆過來，“用這個鋪在土豆上吸潮，能救回來。”
阿力扛著剛補柵欄剩下的短木片跟過來，手裡還攥著截生鏽的鐵絲——是之前從礦上帶回來、被林野歸在“雜物囤”裡的：“礦上的設備棚漏雨時，我們用鐵絲把木板纏緊壓縫，能擋水。我把這木片釘在門縫上，再纏鐵絲，保準下次不漏。”
林野沒多說，先彎腰幫蘇晴把濕了的土豆揀到草席上晾著，張奶奶端著個陶盆跟過來，把盆往菜窖裡一放：“先接滲進來的水，這水澄一澄能洗菜，彆糟踐了。”
幾個人動作快，沒半炷香的工夫，菜窖門已經用新木片釘得嚴實，鐵絲纏出交叉的紋路，像道粗實的鎖；濕土豆鋪了半院的草席，乾稻草蓋在窖裡剩下的囤貨上，連盆裡接的雨水都被王小柱端去了水缸邊——他記得林野說過“能攢的水都彆扔”，早把空著的陶缸騰了一個出來。
等菜窖的事收尾，東邊的晨光已經把雲染成了淺金，灶房那邊飄來柴煙的暖味——刀疤強正把之前朽掉的柵欄木柱往灶膛裡塞，木柱被雨水泡透，燒起來“滋滋”冒水汽，卻裹著股鬆木香。
“這朽木燒著比乾柴耐燃，”刀疤強用燒火棍撥了撥灶膛，抬頭衝林野笑，“張奶奶說煮土豆粥，用這柴熬得稠。”
林野剛走到灶房門口，王伯背著弓箭從村外回來，箭囊上沾著點新綠：“林小子，南坡的薺菜冒芽了，雨一澆長得嫩，下午能讓後生們去挖一筐，摻在粥裡能頂飽。”
阿力正蹲在灶房外劈新柴，聽見這話抬了頭：“我跟他們去，南坡我熟，礦上以前采過那邊的土，薺菜長得密。”他手裡的斧頭落下，把粗柴劈成勻整的小塊，動作比昨天剛來時穩了不少——那截生鏽的鐵絲是他翻雜物囤找出來的，現在說起“熟路”，語氣裡已經沒了之前的生分。
張奶奶把盛好的土豆粥端上桌時，灶房裡已經擠了半屋子人。粥裡摻了點碎紅薯乾，香得勾人，王小柱捧著碗蹲在門檻上，邊喝邊指外麵：“林哥你看，那油桶洗乾淨了，阿力說等曬透了，能掛在井邊接雨水，比陶缸能裝。”
林野順著他指的方向看——昨天趙禿子扔下的油桶，已經被洗得發亮，倒扣在石磨上瀝水，陽光落在桶身的鐵皮上，晃出細碎的光。他低頭扒了口粥，暖糯的土豆混著紅薯乾的甜，裹著柴火的煙火氣滑進喉嚨裡。
粥桌旁，蘇晴正幫張奶奶理著剛摘的薺菜嫩芽；刀疤強在跟後生們說下午挖菜的路線；王伯摸著弓箭，說要把箭尾的紅布再縫牢點——沒人提剛才的狼狽，隻把剛補上的柵欄、擦乾的土豆、洗乾淨的油桶，都當成了這場雨裡攢下的新底氣。
林野摸出炭筆，在物資清單上添了兩行：“菜窖門：加固鐵絲+新木片）”“新增食材：南坡薺菜待采）”。清單紙邊已經起了毛，上麵的字跡卻越來越密，像這村子裡的煙火氣，越攢越實。
他抬眼看向院外，曬土豆的草席上落了點晨光，風裡裹著薺菜的清味。雨停了，暖煙從灶房冒出去，纏在剛亮透的天上——守住的不隻是井和囤貨，是這群人湊在一起，把泥窪裡的日子，一點點焐熱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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