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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硯底的執念(2 / 2)

硯之,阿妄,若你們能和解,便將‘歸雁圖’的真跡焚於我墓前。所謂傳承,從不是死守形製,是讓心自由。”

信紙的邊緣沾著點暗紅色的朱砂,與蘇妄脖頸上的痣顏色一致,像是當年滴落在紙上的血。沈硯之的手猛地一抖,信紙飄落在案上,十三年來的執念轟然崩塌——他一直以為補畫是對師父的孝順,是對傳承的堅守,卻不知自己早已成了師父愧疚與自我懲罰的工具,被困在這場跨時空的贖罪裡,連疼痛都成了執念的延續。

“吱呀”一聲,蘇妄推門而入,手裡捧著個錦盒,眼眶泛紅:“我在黃山墜崖的地方,找到的這個。”他打開錦盒,裡麵是半塊斷裂的硯台,青黑色的石紋熟悉無比——正是他常用的那方“寒山硯”的另一半!硯底刻著行小字,是少年蘇妄的筆跡:“妄與硯之,共承師業,同畫歸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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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我沒摔死,”蘇妄的聲音帶著釋然,淚水卻順著臉頰滑落,“被采藥人救了,隱姓埋名學了醫。這些年我一直在找師父,想告訴他我不怪他,可找到時他已經走了。”他從藥箱裡拿出個小瓶,“您的手腕痛,是心理暗示引發的神經官能症——每次臨摹到鴻雁翅膀的角度,潛意識就會重現當年師父攥你手腕、我墜崖的恐懼場景。這藥膏能安神,堅持塗,會好的。”

沈硯之看著蘇妄把藥膏塗在自己的右手腕上,清涼的感覺順著經脈蔓延,十三年來陰魂不散的麻痛竟真的緩解了。他突然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我們都被師父騙了,他哪裡是讓我們補畫,是讓我們補心啊。”他指著案上的《寒山圖》,“你看這畫,我拚命想填滿留白,卻不知道留白才是最妙的地方——就像我們,拚命想活成‘傳承者’‘好徒弟’的樣子,卻忘了自己本來是誰。”

深夜,沈硯之對著《寒山圖》靜坐了整整一夜。月光透過窗欞灑在畫軸上,他第一次發現,那些他曾視為“缺失”的空白,其實是畫家留給觀者的呼吸空間,是“畫外有意”的妙筆。正如人生的缺憾,本就是完整的一部分,執著於填補,反而失去了本真的美。

第四節:留白處的悟——無翼的鴻雁

立秋的風卷著桂花香,鑽進修文堂的每一扇窗。沈硯之將《寒山圖》重新裝裱,沒有補全那最後一頁“歸雁圖”,反而在空白的絹本上題了行字:“畫有留白,心有歸途;執念如墨,洗之則明。”字跡柔和溫潤,沒了往日的淩厲緊繃。阿竹在旁邊研墨,突然說:“先生,您現在的字,比以前好看多了,像春天的溪水,不那麼急了。”

蘇妄帶來了顧寒山的另一封信,是在他舊畫具箱的夾層裡找到的,信紙已經脆化,字跡卻依舊清晰:“阿妄吾徒,硯之吾徒:若你們能看到這封信,想必已破了為師的局。當年逐你出師門,我夜夜夢見你墜崖的場景,那朱砂痣像血一樣印在我心裡。我設‘補畫’之局,不是要折磨硯之,是想讓他明白‘執’的可怕——我就是被‘名聲’之執困住,害了你,也差點毀了他。所謂傳承,是傳‘畫心’,不是傳‘畫形’,你們若能懂,便將真跡焚於我墓前,讓我在地下,也能放下執念。”

沈硯之和蘇妄相約去顧寒山的墓地。沈硯之捧著那半張“歸雁圖”殘頁,蘇妄拿著《顧氏畫譜》,兩人站在墓碑前,焚紙的青煙嫋嫋升起,飄向遠方,像鴻雁展翅。“師父,”沈硯之輕聲說,“您放心,我們懂了。傳承不是補全一幅畫,是讓每個學畫的人,都能畫自己想畫的畫,活自己想活的人生。”

蘇妄的眼眶紅了:“師父總說,執念就像硯台裡的墨,畫完不及時洗去,就會結垢,堵了硯台,也堵了心。”他從包裡掏出個新硯台,是用黃山青石做的,紋路與“寒山硯”相似,“這是我按‘寒山硯’的樣式做的,分你一半,以後我們一起用它研墨,畫自由的鴻雁。”

回來的路上,沈硯之路過母親的舊居。那是棟老房子,母親去世後他再也沒踏進去過,怕觸景生情。這次他推開門,灰塵嗆得他咳嗽,卻在布滿蛛網的書桌上,發現了本他少年時的塗鴉本。最後一頁畫著隻歪歪扭扭的鴻雁,沒有翅膀,卻畫了很多雲朵,旁邊用鉛筆寫著:“媽媽說,大雁飛得再遠,也會回家;心裡有方向,沒有翅膀也能飛。”他突然想起,自己學畫的初衷,隻是為了給生病的母親解悶,畫她喜歡的花鳥魚蟲,後來才被“師父的期望”“傳承的責任”層層包裹,忘了最本真的熱愛。

修文堂開始變了樣。沈硯之不再隻修複古畫,而是貼出告示,招收所有喜歡畫畫的孩子,無論貧富,無論是否有基礎。有個失明的小姑娘拄著盲杖來報名,怯生生地說:“我看不見,能學畫嗎?”沈硯之蹲下來,握住她的手,放在畫紙上:“眼睛看不見沒關係,心能看見。你摸摸這紙的紋理,像不像春天的草地?”小姑娘畫的第一幅畫,是隻沒有翅膀的鴻雁,卻用不同深淺的墨色畫出了天空的層次,透著種掙脫束縛的靈動。

蘇妄成了修文堂的“常駐醫生”,每次來都帶著新采的草藥,給孩子們治治蚊蟲叮咬,也給沈硯之調製安神的藥膏。他脖頸上的朱砂痣漸漸淡了,沈硯之手腕的麻痛也徹底消失了。兩人偶爾會一起教孩子們畫畫,蘇妄教他們觀察自然,沈硯之教他們感受內心,孩子們畫的畫天馬行空:有長著翅膀的魚,有會飛的石頭,還有沒有留白的《寒山圖》——卻比他補了十三年的畫,更有生命力。

第五節:無我的風——硯底的新生

冬至的雪落滿修文堂的天井,像鋪了層素色的宣紙。沈硯之在整理顧寒山的舊物時,發現了一本泛黃的日記,牛皮紙封麵已經磨損,最後一頁的字跡卻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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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山是山,見山不是山,見山還是山。年輕時畫山,隻畫山的輪廓;中年畫山,畫山的紋理;年老了才懂,畫山是畫看山的心情。所謂看破‘我’,不是否定‘我’,是知道‘我’本就是山的一部分,風的一部分,雲的一部分,無需執著於‘我是山’或‘我是風’,隻需感受山的巍峨,風的自由,雲的悠然。

硯之、阿妄,為師這一生,執著於‘名聲’,執著於‘傳承’,卻忘了最該執著的,是‘心的自由’。若有來生,我想畫一幅沒有框的畫,畫風,畫雨,畫無拘無束的鴻雁,畫兩個笑著的少年,不用補,不用填,留白處都是心意。”

沈硯之合上書,突然明白,師父設下的局,從來不是讓他們放下畫,而是放下對“必須補全畫的我”“必須傳承的我”的執念。就像那方“寒山硯”,硯底的墨漬再深,隻要用心清洗,就能恢複本來的石色;就像《寒山圖》的留白,不是缺失,是與實景共生的呼吸,正如“我”與世界,本就是相互映照、彼此成就的整體。

開春時,修文堂舉辦了一場特彆的畫展,展出的都是孩子們的作品,沒有畫框,直接貼在牆上,連地麵都鋪著畫紙,孩子們可以隨時蹲下來畫。沈硯之的參展作品,是幅未完成的《歸雁圖》,空白處貼滿了這些年收到的信——母親寫的“天冷加衣”,師父寫的“畫心不畫形”,蘇妄寫的“執念如塵”,還有他寫給自己的道歉信:“對不起,這些年讓你困在執念裡,忘了笑是什麼樣子。”

蘇妄站在畫前,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現在看來,不補全才是最好的補全。這空白處,藏著比鴻雁更美的東西。”沈硯之點點頭,目光落在窗外——去年冬天移栽的玉蘭樹,此刻正冒出嫩綠的新芽,幾隻燕子在枝頭築巢,嘰嘰喳喳的,像在唱著自由的歌。他想起十三年來第一次放下畫筆的那個午後,陽光落在空蕩的宣紙上,那種輕鬆的感覺,就像鴻雁終於掙脫了畫框,飛向真正的天空,沒有線條的束縛,隻有風的方向。

有個參觀者是位老畫家,指著那幅未完成的《歸雁圖》問:“沈先生,您花了十三年時間補畫,最後卻放棄了,不覺得可惜嗎?”沈硯之笑了,指著那片空白:“您看這留白,它不是結束,是開始。就像‘我’,不是用來被‘傳承者’‘修複師’這些標簽定義的,是用來感受風的溫度,感受雨的濕潤,感受孩子們的笑聲,感受每一個當下的心動。”

傍晚的風穿過修文堂,吹動了案上的宣紙,紙頁翻飛,發出“嘩啦嘩啦”的聲,像在唱著無字的歌。沈硯之拿起那方新硯台,蘇妄遞來墨錠,兩人一起研墨,墨香嫋嫋,混著桂花香,彌漫在空氣中。他沒有落筆,隻是感受著指尖與筆杆接觸的溫度,感受著墨汁在硯台裡化開的細膩,感受著窗外傳來的孩子們的笑聲——那笑聲裡,有失明小姑娘的,有調皮男孩的,清脆悅耳,像風鈴在風中搖晃。

他突然明白,所謂“無我”,不是失去“我”,是讓“我”消融在萬物裡,像墨融入水,像風融入空氣,像留白融入畫作。硯底的執念,早已化作滋養筆墨的養分,那些曾經緊繃的線條,如今都成了最自然的筆觸,落在該落的地方,畫著最本真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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