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婦產科的冷汗
市婦幼保健院的長椅被消毒水浸得發涼，林薇攥著b超單的手指關節泛青，紙頁邊緣都快被捏爛了。“宮內早孕8周+”那行黑色宋體字，像根磨尖的細針，紮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連呼吸都跟著發緊。閨蜜周曉曉的珍珠奶茶在旁邊冒著熱氣，杯壁凝結的水珠順著杯身往下淌，滴在檢查單上，暈開一片淺褐色的印子，像塊洗不掉的汙漬。
“我的老天爺！快給張誠報喜啊！”周曉曉把自己的手機塞進林薇手裡，美甲上的珍珠蹭過她手背，涼絲絲的。“你倆盼這孩子盼了兩年，頭發都快熬白了，現在終於有好消息，必須讓他請客，最低標準五星級！”她的手機殼是最新款的草莓熊，粉嫩嫩的，還是上周林薇陪她在商場挑的，當時周曉曉舉著手機殼笑：“這顏色顯嫩，等你懷孕了，我戴著它當乾媽，跟寶寶湊一對！”
林薇的手機在包裡發出“滴滴”的低電量警報，黑屏前最後一秒，屏幕上還停留在張誠早上發的消息：“老婆今天檢查彆緊張，我下午跟領導請假，陪你一起等結果。”他打字總愛帶個小尾巴，“緊張”的尾鉤像他笑起來上揚的嘴角，此刻卻刺得林薇眼睛生疼——昨晚她追劇到半夜，手機忘了充電，現在徹底成了塊冷冰冰的廢鐵。
“用我的發！我的手機滿電！”周曉曉一把搶過b超單，對著單子拍了張照，手指在屏幕上飛快戳著，“就寫‘我懷孕了’，四個字，簡單直接，保準他一看就激動！”林薇突然想起什麼，剛要開口說“等等，得署名”，發送鍵已經被周曉曉“啪”地按下去，屏幕立刻跳出“已送達”的提示。
“糟了！沒署名！”林薇的冷汗“唰”地順著脊椎往下淌，後背瞬間涼透，“他知道你今天也陪我來醫院，萬一……萬一他以為是你懷孕了怎麼辦？”
話音還沒落地，手機突然“嗡嗡”震了兩下。張誠的回複像顆炸雷在屏幕上炸開：“親愛的，真的嗎？你現在在哪？我馬上請假過去接你！”末尾的感歎號又粗又黑，密密麻麻堆了三個，像張咧開嘴笑的臉，看得林薇心頭發慌。
林薇的手指僵在屏幕上，連呼吸都忘了。上周張誠還因為周曉曉給她打工作電話，皺著眉問“你倆最近怎麼總私下聯係？上班聊不夠，下班還得聊？”；上個月家庭聚餐，他盯著周曉曉新染的酒紅色頭發，語氣怪怪地說“這顏色太張揚，不像你的風格”；甚至三年前他們訂婚那天，張誠還偷偷拉著林薇，壓低聲音說“曉曉得防著點，我總覺得她看我的眼神不對勁，你彆太傻太天真”。
“喲，你老公挺積極啊！”周曉曉的吸管在奶茶裡攪出漩渦，珍珠碰撞杯壁的脆響“哢嗒哢嗒”，在安靜的走廊裡格外清晰，“這才幾分鐘就來接駕了？看來是真盼著當爹，比你還急。”她的指甲在“親愛的”三個字上劃了圈，美甲上的珍珠“啪嗒”掉了顆，滾到林薇的鞋邊，像顆不起眼的小石子。
林薇的目光落在周曉曉的草莓熊手機殼上。熊眼睛的位置有道細微的裂痕，是上周她借手機給張誠打電話時摔的——當時她手機沒電，用周曉曉的手機撥過去，張誠在電話裡吼：“你怎麼總拿曉曉的手機打給我？自己的手機呢？壞了不知道修？”現在想來，那語氣裡的煩躁，或許不是因為手機，而是因為“周曉曉的手機”這個前提。
手機又震了，張誠的消息緊跟著進來，一條接一條：“寶貝你倒是回句話啊！是不是還在婦幼？我這就跟領導說，十分鐘就能走！”“你彆自己亂走動，乖乖在原地等我，我開車快，二十分鐘準到！”林薇的手指冰涼，無意識地劃開周曉曉的通訊錄——她老公的號碼備注是“狗子”，帶著點親昵的嫌棄；而張誠的名字赫然躺在列表裡，備注是“張先生”，後麵還跟著個括號，裡麵寫著“勿擾”，看得林薇心裡咯噔一下。
“我……我去趟洗手間。”林薇把手機塞回周曉曉手裡，腳步發虛地衝向走廊儘頭的衛生間。隔間的瓷磚貼著後背，冷意順著衣服縫往裡鑽，她掏出沒電的手機，用力按了好幾次開機鍵，屏幕始終漆黑一片，像塊沉默的墓碑，映出她蒼白得沒血色的臉。
外麵傳來周曉曉的笑聲，甜膩膩的，接著是刻意壓低的說話聲：“哎呀他問我在哪呢……知道了知道了，你彆催這麼急，我跟薇薇在一塊兒呢……”腳步聲越來越遠，應該是走到窗邊打電話了。林薇的心臟在胸腔裡“咚咚”擂鼓，上周三張誠說公司團建要夜不歸宿，第二天早上回來時，襯衫領口沾著一根酒紅色的長發——當時他解釋說“可能是團建時哪個女同事蹭到的”，現在想來，那根頭發的顏色，和周曉曉的頭發一模一樣。
第二節：酒紅色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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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在衛生間待到手機充了1的電，手指都快按酸了，才終於開機。她顫抖著點開通話記錄，眼睛瞬間釘在屏幕上——上周三晚上十點十五分，周曉曉確實給張誠打過電話，時長七分二十二秒，而張誠當時跟她說“團建玩真心話大冒險，手機調靜音了，沒聽見你打電話”。
走廊裡的電子屏顯示下午三點零五分，陽光透過窗戶斜照進來，在地麵投下長長的影子。林薇攥著手機往大廳走，遠遠就看見周曉曉站在導診台旁，背對著她打電話，肩膀微微聳動，像是在哭，聲音斷斷續續的：“……我不是故意的……她現在好像知道了……你快來吧，我怕她誤會……”碎碎的聲音飄在風裡，像被撕碎的糖紙，黏得人心煩。
林薇的腳步頓在一盆綠蘿後麵，大氣不敢出。周曉曉的手機還捏在手裡，屏幕亮著，張誠的消息還在不斷彈進來：“彆嚇我啊寶貝，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我先叫個救護車？”“我已經在打車了，司機說二十分鐘到婦幼，你再等等！”“你千萬彆自己去做檢查，等我到了陪你一起！”
“誰要做檢查啊？”林薇突然從綠蘿後麵走出來，聲音在喉嚨裡卡得生疼，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周曉曉被嚇了一跳，手機“啪”地掉在地上，屏幕瞬間裂出蛛網般的紋路，正好把張誠的名字罩在中間，像給那段對話加了道囚籠。
“薇薇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周曉曉的美甲在地上劃出白痕，想撿手機又不敢，酒紅色的頭發垂下來，遮住半張臉，發梢還帶著點卷——和張誠襯衫領口那根頭發的長度、卷度、顏色，一模一樣。
林薇的目光掃過導診台的登記本，周曉曉的名字赫然在列，就診科室寫著“婦科”，時間是上周三下午三點，正是張誠說“公司團建”的時間。旁邊的b超室門口，護士舉著單子喊：“周曉曉，周曉曉到你了！做卵泡監測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裡蕩出回音，像根錘子，敲在林薇心上。
“你上周三來醫院做什麼？”林薇的手指在登記本上用力戳著，紙頁被戳出個小坑，“張誠說那天跟你一起團建，你們就是在醫院‘團建’的？”她突然想起張誠上周三晚上回來時，襯衫上沾著一股甜膩的花果香，不是她常用的白茶味香水，而是周曉曉今天身上噴的味道，一模一樣，連濃度都像。
周曉曉的眼淚突然“啪嗒啪嗒”掉下來，砸在登記本上，暈開一片濕痕：“不是的薇薇，你真的誤會了，我……”她的話還沒說完，手機突然亮了，張誠發了張打車軟件的截圖，距離醫院還有十分鐘，備注欄寫著“等我，馬上到”。
林薇突然笑了，笑聲在安靜的大廳裡格外刺耳，引得旁邊候診的人紛紛看過來：“誤會？那你告訴我，什麼叫不誤會？你們瞞著我偷偷聯係，你手機裡存著他的號碼，備注‘張先生’還標著‘勿擾’；他說團建，結果陪你來看婦科；我用你的手機發‘懷孕’，他回複‘親愛的’，還說要接你——這到底是哪門子的誤會？”她抓起周曉曉的手，指甲縫裡還沾著奶茶的褐色汙漬，“你倒是說啊！”
b超室的護士又喊了遍“周曉曉”，聲音裡帶了點不耐煩。周曉曉的肩膀抖得像風中的葉子，眼淚越掉越凶。林薇看著她酒紅色的頭發，突然想起三年前她們一起拍的閨蜜照——那時候周曉曉還是黑長直，紮著馬尾，說“我這輩子都不染這麼張揚的顏色，太顯老”。可自從去年張誠升職，成了公司部門主管，周曉曉的頭發顏色換得越來越勤，從栗棕到亞麻，最後變成現在的酒紅，而張誠公司新來的女總監，正好也染了這個顏色。
第三節：儲物櫃的秘密
張誠衝進大廳的時候，頭發都被風吹亂了，西裝外套敞開著，領帶歪在脖子上，額頭上的汗把劉海浸得貼在皮膚上，一看就是急急忙忙跑過來的。他第一眼就看見林薇，快步衝過去：“薇薇！你沒事吧？孩子怎麼樣？檢查結果好嗎？”目光掃過旁邊周曉曉通紅的眼睛，突然皺起眉，語氣瞬間冷下來：“曉曉？你怎麼了？是不是你欺負我老婆了？”
周曉曉的嘴唇哆嗦著，剛要開口解釋，就被林薇打斷：“她沒事，就是替我高興，太激動了。”林薇把b超單塞進張誠手裡，聲音冷得像冰，手指著屏幕上張誠的回複：“你的‘親愛的’在這兒呢，張誠，你現在滿意了？看見‘懷孕’兩個字，是不是特彆開心？”
張誠的手指在b超單上捏出紅痕，看著屏幕上的聊天記錄，突然明白過來，臉色瞬間變了：“你……你用曉曉的手機發的消息？沒署名？”他的喉結上下滾了滾，伸手想碰林薇的肩膀，被她猛地躲開，手背僵在半空。
“彆碰我。”林薇的指甲掐進掌心，疼得她清醒了些，“上周三你說公司團建，夜不歸宿，其實是陪她來醫院了吧？導診台的登記本我看見了，周曉曉上周三下午三點來的婦科，跟你說的‘團建時間’一模一樣。”她頓了頓，聲音突然拔高，帶著點崩潰：“你襯衫領口那根酒紅色的頭發，是她的吧？你們到底……到底背著我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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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薇薇你聽我說！”周曉曉突然哭出聲，從包裡掏出個白色藥盒，塞到林薇手裡，手還在不停發抖，“我上周三來醫院，是複查多囊卵巢綜合征，醫生說……說我可能這輩子都懷不了孕，我怕你擔心，才沒告訴你……”藥盒上的名字是周曉曉的，就診日期確實是上周三，診斷結果欄清清楚楚寫著“原發性不孕，建議長期調理”。
林薇的手指在藥盒上僵住，心裡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下。她想起周曉曉去年婚禮上喝多了，抱著她哭，說“我跟他戀愛五年，就想要個孩子，可老天爺就是不給我機會”；想起上個月家庭聚餐，周曉曉的老公抱怨“曉曉天天在家熬中藥，家裡跟藥鋪似的，聞著就難受”；想起剛才護士喊的“卵泡監測”——那是不孕不育患者才需要做的檢查，為了監測卵子發育情況。
張誠的聲音突然軟下來，帶著點哀求：“薇薇，我真的沒騙你。上周三曉曉給我打電話，說她老公出差了，她一個人來醫院做檢查，怕得慌，讓我陪她來。我怕你多心，覺得我跟她走太近，才說公司團建，我真的不是故意騙你的……”他從錢包裡掏出張疊得整齊的紙條，遞給林薇：“這是曉曉讓我轉交給你的，說等你懷孕了再給你，怕你沒懷上的時候看見，更有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