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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淩晨四點的芝麻香(1 / 1)

第一節:牆那邊的動靜

淩晨四點的寂靜,被302室傳來的擀麵杖聲炸得粉碎,“咚咚咚”的節奏像顆定時炸彈,精準地炸在林墨的耳膜上。他猛地從床上坐起,攥著枕頭狠狠砸向牆壁,石灰屑簌簌落在床頭櫃的《睡眠障礙診斷書》上,“神經衰弱”四個黑體字被震得微微發顫——這已經是本月第17次被吵醒,自從半年前對門搬來那對小夫妻,他的安眠藥劑量從半片加到了兩片,連主任都警告“再調整不好狀態,就從手術室調去門診”。

“咚咚咚!”林墨趿著拖鞋衝到對門,指關節在防盜門上撞得發紅,火氣順著指尖往外冒。門開的瞬間,一股濃鬱的芝麻香混著酵母的甜意撲麵而來,瞬間堵住了他到嘴邊的嗬斥。開門的男人圍著洗得發白的圍裙,圍裙上沾著星星點點的麵粉,手裡的擀麵杖還滴著乳白色的麵漿,看見他,臉上瞬間堆滿歉意:“不好意思啊大哥,是不是吵到您休息了?”男人袖口磨出了毛邊,手腕上戴著個舊銀鐲子,刻著“平安”二字,在清晨的微光裡泛著柔和的啞光。

林墨的目光越過男人肩膀往屋裡掃,客廳被一塊藍布簾隔成了兩半,裡間隱約傳來輪椅軲轆滾動的“咕嚕”聲。一個女人正蹲在煤氣灶前炸油條,油星濺在她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衫上——那是件舊衛校校服,領口彆著枚“優秀學員”的徽章,邊角已經鏽得發黑,卻被仔細地擦過,能看見原本的金色輪廓。

“你們就不能小點聲?”林墨的聲音帶著熬夜的沙啞,甚至有點劈叉,口袋裡的診斷書硌得他皮膚發疼,“我明天要做一台心臟搭橋手術,差一點都不行!再這樣下去,我直接報警了!”他是市中心醫院的外科骨乾,上周就因為連續失眠,在手術台上手滑了一下,雖然及時糾正,卻被主任狠狠批了一頓,說“病人的命不能賭,你的狀態必須調整好”。

男人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手裡的擀麵杖“啪”地掉在地上,麵漿濺了一地:“實在對不住,實在對不住!我們……我們這就收拾東西搬出去,不打擾您了!”他說著就要往屋裡衝,想趕緊收拾行李。

“彆啊!”女人突然從油煙裡鑽出來,手裡的鍋鏟還滴著金黃的油星,看見林墨,眼睛突然亮了,“您是市中心醫院的林醫生吧?我在醫院見過您!上次您給張大爺縫合腿上的傷口,手穩得像定海神針,張大爺還說您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呢!”她的圍裙口袋裡露出半截病曆本,紙頁都卷了邊,“我媽中風五年了,下不了床,離不開人,我們租的房子小,隻能在屋裡和麵做早餐……實在是沒辦法了。”

布簾後的老太太突然發出“咿呀咿呀”的聲音,接著傳來輪椅撞在床架上的悶響。男人慌忙掀開布簾跑進去,林墨的目光趁機往裡瞟,看見輪椅上的老人歪著頭,嘴角的涎水打濕了衣襟,手裡卻緊緊攥著個搪瓷缸,缸沿印著的“為人民服務”字樣被摩挲得發亮,顯然是常年握在手裡的老物件。

“林醫生,您看這樣行不行?”女人快步走到林墨麵前,往他手裡塞了一袋剛出鍋的芝麻餅,餅還燙得很,林墨差點沒接住,“我們把木擀麵杖換成矽膠的,聲音能小一半,而且每天五點之後再用煤氣炸油條,絕對不早於五點!這袋芝麻餅您拿著嘗嘗,是我用自家種的芝麻磨的,我媽說芝麻養腦,您做手術費腦子,吃這個正好。”她的指甲縫裡嵌著黑色的麵垢,是常年揉麵留下的痕跡,卻洗得很乾淨,看得出來是個愛乾淨的人。

林墨捏著還冒著熱氣的芝麻餅回到家,芝麻的香氣鑽進鼻腔,突然勾起了他的回憶——父親生前開了家早餐鋪,也是這樣每天淩晨四點飄出芝麻香,那時候他總趴在櫃台前,趁父親不注意偷偷掰一塊芝麻餅吃。他咬了一口手裡的芝麻餅,甜得恰到好處,不齁不淡,和小時候偷吃的味道一模一樣。父親生前總說“做生意得有三分讓,過日子得有七分暖”,現在想來,這句話竟在一對陌生小夫妻身上,有了最真切的體現。

第二節:菜場裡的秘密

林墨被尿意憋醒時,五點的鬨鐘還安安靜靜地躺在床頭櫃上。他剛走到衛生間門口,就聽見對門302室的防盜門發出“哢嗒”一聲輕響,動作輕得像怕吵醒誰。他好奇地扒著貓眼往外看,看見昨天那個女人挎著個竹籃出門,藍布衫的後襟沾著一片乾枯的韭菜葉——和昨天塞給他的芝麻餅餡裡的韭菜葉一模一樣。

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林墨竟鬼使神差地換了衣服,悄悄跟了出去。清晨的早市已經熱鬨起來,人聲、車聲、叫賣聲混在一起,充滿了煙火氣。女人的竹籃在人流裡像條靈活的魚,穿梭自如。她在豆腐攤前停下,和賣豆腐的王嬸討價還價,手腕上的銀鐲子撞在竹籃上,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王嬸,您這豆渣多給我點唄,張叔他們愛就著鹹菜吃,您看我每次都在您這兒買豆腐,照顧您生意不是?”她的手指在秤星上輕輕劃著,眼神專注又認真,“再添兩毛錢的豆渣,湊個整,您也方便記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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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嬸被她逗笑了,無奈地往她的竹籃裡多舀了一大勺豆渣:“你這丫頭,就會跟我討價還價,下次再這樣,我可不給你多放了。”嘴上這麼說,臉上卻滿是笑意,顯然是經常照顧女人的生意。

女人笑著謝過王嬸,又逛了幾個攤位,買了些便宜的蔬菜和打折的肉,竹籃漸漸滿了起來。穿過三條窄窄的巷子,她在一個環衛工休息點停下——那是個簡陋的棚子,擺著幾張舊桌子和椅子。女人從竹籃裡拿出保溫桶,裡麵的豆漿還冒著熱氣,她麻利地往搪瓷碗裡倒,給一個頭發花白的張叔倒豆漿時,特意多加了一勺糖:“張叔,您昨天跟我說血糖降了點,能少吃兩口甜的了,我就給您多放了半勺糖,您嘗嘗,不齁。”另一個推著垃圾車過來的李姨,女人趕緊迎上去,從竹籃裡拿出兩個茶葉蛋塞給她:“李姨,這是我特意買的土雞蛋,給您家小孫子補腦子,孩子正在長身體,得多吃點有營養的。”

林墨躲在不遠處的電線杆後,看著女人的竹籃一點點變空,最後隻剩下一個油紙包。她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目光落在街角一個流浪漢的破碗上,最終還是走了過去,把油紙包輕輕放進破碗裡,小聲說“趁熱吃”,然後轉身快步離開,像是怕被人看見。晨光落在女人的頭發上,林墨驚訝地發現,才二十七歲的人,鬢角竟有了幾根顯眼的銀絲,像是被生活的重擔過早壓出了痕跡。

“林醫生?”女人轉身時正好撞見躲在電線杆後的林墨,竹籃在手裡晃了一下,裡麵剩下的幾根蔥掉了出來,“您怎麼會在這裡啊?您也來早市買東西嗎?”她的臉瞬間紅了,像個被抓包的孩子,慌忙解釋,“那些豆漿和雞蛋都是賣剩下的,扔了可惜,我就給張叔他們帶過來了,不是特意送的……”

“我晨跑,剛好路過。”林墨的喉結動了動,目光落在女人竹籃底部的藥盒上——那是治療中風的常用藥,他一眼就認出來了。“你媽吃的是這個藥吧?”他指了指藥盒,“我認識這個藥的廠家代表,能拿到內部價,比藥店便宜不少,你要是需要,我幫你問問。”他沒說的是,昨晚他特意查了這個藥的價格,每月要花掉小夫妻半個月的營收,對他們來說,肯定是筆不小的負擔。

女人的眼睛瞬間亮了,像兩盞突然被點燃的煤油燈,閃爍著驚喜的光:“真的嗎?那太謝謝您了!林醫生,您真是個好人!”她激動地拽著林墨的胳膊,往不遠處的早餐攤走,“走,林醫生,我給您盛碗豆腐腦,放您愛吃的蝦皮,上次我在醫院聽見您跟護士說愛吃蝦皮豆腐腦,特意記下來了。”她的腳步輕快得像踩著風,手腕上的銀鐲子撞出歡快的響聲,竹籃在胳膊上晃成了一個快樂的鐘擺。

早餐攤前的折疊桌上,張叔正幫著女人收攤,看見林墨過來,趕緊熱情地招呼:“小林醫生來啦!快坐快坐!丫頭做的蔥油餅,比城裡大飯店的還香,你趕緊嘗嘗!”張叔的手套上沾著油汙,卻小心翼翼地扶著旁邊的輪椅,輪椅上的老太太正用沒偏癱的左手,慢慢往一個空碗裡夾鹹菜,動作慢得像電影裡的慢鏡頭,顯然是想給林墨準備鹹菜。

第三節:布簾後的秘密

周末的雷陣雨來得猝不及防,豆大的雨點砸在窗戶上,發出“劈裡啪啦”的響聲。林墨被一陣急促的“砰砰”敲門聲驚醒,他揉著眼睛打開門,看見女人抱著一個舊煤氣灶站在樓道裡,渾身都濕透了,頭發貼在臉上,水珠順著臉頰往下淌:“林醫生,您懂這個嗎?我們家的煤氣灶突然打不著火了,今天的麵都已經發好了,要是做不了早餐,就賣不了錢了……”她的臉上還沾著點麵粉,額角有一道淺淺的疤痕,是上次炸油條時被油星燙到留下的,還沒完全長好。

林墨的工具箱放在陽台,上麵還沾著上次修水管留下的水漬。他拿出螺絲刀,小心翼翼地擰開煤氣灶的底座,很快就發現了問題——輸氣管老化開裂了,氣體泄漏,所以打不著火。“得換根新管子,”他用手指碰了碰開裂的輸氣管,“這管子已經老化得很嚴重了,再用下去容易出危險,會漏氣爆炸的。”

女人的臉瞬間變得慘白,她慌忙從圍裙口袋裡掏出一個塑料袋,裡麵裝著零零散散的零錢,有一元的硬幣,也有五角、一角的紙幣。她把零錢倒在樓道的台階上,蹲在地上數了一遍又一遍,最後抬起頭,聲音帶著點顫抖:“林醫生,我這裡隻有五十五塊錢,夠買一根新管子嗎?”她的眼睛裡滿是焦慮,顯然是怕錢不夠,耽誤了做早餐。

“我來吧,我在網上下單,讓師傅送過來,很快的。”林墨掏出手機,打開購物軟件,找到附近的五金店,下單了一根新的輸氣管。等待師傅送管子的間隙,他的眼角瞥見302室布簾後的老太太正對著牆壁比劃,手指在瓷磚上敲出“篤篤篤”的聲音,像是在打某種暗號。女人看見這一幕,突然紅了眼圈,聲音帶著點哽咽:“我媽以前是會計,最會算賬了,賬算得比誰都清楚,可自從中風後,連1加1等於幾都算不清了……”話還沒說完,老太太突然伸手打翻了旁邊的水杯,水灑了一地。女人趕緊走過去,拿起毛巾擦水,臉上卻帶著溫柔的笑:“媽是想喝水了吧?彆急,我給您倒杯溫的,您不能喝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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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幫著女人換輸氣管時,需要先把布簾拉開一點,方便操作。布簾被扯落的瞬間,他看見裡間的牆上貼滿了泛黃的獎狀,有“市三好學生”“衛校技能大賽第一名”“優秀護士”,每張獎狀上的名字都是同一個——“蘇曉燕”,顯然是女人的名字。最新的一張獎狀是五年前的,邊角被淚水泡得發皺,看得出來被反複撫摸過。

“我媽以前在菜市場擺攤賣菜,供我讀的衛校。”女人的聲音在油煙裡顯得有些沙啞,她正用紙巾幫老太太擦嘴角的涎水,手頓了頓,繼續說,“我媽總說‘丫頭要當醫生,不當擺攤的,擺攤太辛苦’,結果我剛畢業,她就中風了……”她沒說下去,但林墨看見布簾角落放著一個蛇皮袋,裡麵裝滿了塑料瓶和易拉罐,每個瓶子都洗得乾乾淨淨,顯然是老太太平時撿的,想幫家裡減輕點負擔。

老太太突然伸出沒偏癱的左手,緊緊抓住林墨的手腕,用力把他往自己的枕頭底下拽。林墨的指尖觸到一個硬邦邦的紙包,他疑惑地打開,發現裡麵是一遝用橡皮筋捆著的零錢,最大麵額是十塊,最小的是一毛,紙幣都被撫平疊得整整齊齊。他大致數了一下,剛好五十五塊錢,和女人剛才數的錢數一模一樣。“這是……”林墨驚訝地看著老太太。

“這是我媽偷偷攢的錢。”女人的眼淚掉在紙包上,暈開了一小塊濕痕,“她知道家裡不容易,就趁我不注意,偷偷撿瓶子賣錢,攢了好久才攢夠五十五塊,說要留著應急……可她連自己的手都控製不住,連瓶子都撿不穩,卻還想著幫家裡……”女人的話還沒說完,老太太突然清晰地吐出兩個字:“好……人……”聲音雖然含糊,卻足夠清晰,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林墨的喉結動了動,把紙包小心翼翼地塞回老太太的枕頭底下,假裝沒看見女人偷偷抹眼淚的動作。他突然想起自己的父親,父親也是這樣,在他讀醫學院的時候,每天淩晨三點就起來磨豆漿、做早餐,說“砸鍋賣鐵也要供你讀完書,讓你當一個好醫生”,直到後來累倒在豆漿機旁,再也沒醒過來。那一刻,他突然覺得,眼前的老太太和自己的父親,是那麼的像,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守護著家人。

雨停的時候,五金店的師傅送來了新的輸氣管,林墨很快就安裝好了。打開煤氣灶,藍色的火苗舔著鍋底,跳動得格外歡快。女人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比窗外的陽光還要明亮。她從鍋裡拿出一袋剛做好的韭菜盒子,往林墨手裡塞:“林醫生,這韭菜盒子您拿著,剛出鍋的,還熱乎著。我媽說,受人恩惠要報答,不能白占彆人的便宜,這韭菜盒子您一定要嘗嘗。”韭菜盒子燙得林墨手心發紅,心裡卻暖得像揣了個小太陽,驅散了所有的疲憊和煩躁。

第四節:攤前的接力

女人紅著眼圈來找林墨那天,手裡緊緊捏著一封社區醫院的錄用通知,指節都捏得發白。她站在林墨家門口,猶豫了很久才敲門,聲音帶著點不確定:“林醫生,我……我被社區醫院錄用了,讓我去當護士,可是……可是這個早餐攤怎麼辦啊?我媽還需要人照顧,張叔他們也習慣了吃我做的早餐……”她的目光瞟向不遠處的早餐攤,張叔正幫著炸油條,油星濺在他的舊製服上,像一朵倔強生長的小花。

林墨突然想起上周值夜班時,聽見護士站的護士們議論:“那個在醫院附近賣早餐的蘇曉燕,真的太厲害了!她自學護理知識,把她中風的媽媽照顧得比專業護工還好,聽說她媽現在都能簡單說幾句話了!”當時他沒太在意,現在看著女人眼裡對護士工作的渴望,又想起她對母親的牽掛,突然有了個主意:“你彆著急,我幫你問問張叔他們,說不定有辦法。”

林墨陪著女人來到社區醫院的走廊,正好遇見推著垃圾車過來的張叔。張叔聽說了女人的難處,一拍胸脯,聲音洪亮:“這有啥難的!不就是個早餐攤嗎?我退休前在單位食堂當大師傅,炸油條、做豆漿,比丫頭還在行!你放心去當護士,早餐攤交給我,保證還是原來的味道,原來的價格,一分錢都不漲!”張叔說著,又拽著幾個正在打掃衛生的環衛工過來,李姨笑著說“我幫著收錢、招呼客人,保證不出錯”,王大爺也跟著說“我早上沒事,幫你們蹬三輪車送外賣,那些不方便出門的老人,還能吃到熱乎早餐”。輪椅上的老太太看著大家,激動地“咿呀咿呀”叫著,用沒偏癱的手比劃著“好”的手勢,像個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眼裡滿是欣慰。

女人的眼淚掉在錄用通知上,暈開了“聘用”兩個字,卻笑得格外開心。林墨看見她口袋裡露出半截老太太的最新檢查單,上麵“肌力評分提高,語言功能有所恢複”的字樣被紅筆圈了出來,旁邊還寫著“家屬護理得當,建議繼續堅持康複訓練”。他突然明白,那些淩晨四點的擀麵杖聲,不隻是小夫妻討生活的動靜,更是對親人不離不棄的承諾,是對生活最樸素的熱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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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林墨是被一縷熟悉的芝麻香喚醒的,窗外天剛蒙蒙亮,牆上的掛鐘指向五點十分——比以往他被擀麵杖吵醒的時間,晚了整整一小時。他趿著拖鞋走到窗邊,往下望去,早餐攤的招牌已經換成了“張叔早餐鋪”,藍底白字的布幡在晨風中輕輕晃,張叔係著蘇曉燕那件洗得發白的圍裙,正站在油鍋前炸油條,筷子在油鍋裡翻攪的動作,竟有模有樣。

李姨坐在收錢的小桌後,麵前擺著個鐵盒子,有人來買早餐,她就笑著問“豆漿還是豆腐腦?要甜口還是鹹口?”,聲音脆生生的,像晨鳥叫。王大爺蹬著三輪車從巷口過來,車鬥裡放著幾個保溫箱,上麵貼著“送李奶奶家”“送張爺爺家”的紙條,是給行動不便的老人送早餐的。最顯眼的是輪椅上的老太太,被安置在攤前的小桌旁,手裡拿著個小竹筐,正用沒偏癱的手撿芝麻粒——蘇曉燕說過,芝麻粒掉在地上可惜,撿起來下次還能撒在餅上,老太太記在了心裡,每天都早早坐在這兒“幫忙”。

林墨下樓時,張叔正好炸完一爐油條,看見他就笑著喊:“小林醫生來啦!快嘗嘗我炸的油條,曉燕說你愛吃外酥裡嫩的,我特意多炸了半分鐘!”說著就用筷子夾起一根遞過來,還熱乎著,咬一口,油香混著麵香,真的和蘇曉燕炸的沒兩樣。

“曉燕呢?”林墨咬著油條問。“去社區醫院報到啦!”李姨笑著遞過來一碗豆腐腦,上麵撒滿了蝦皮,“她走之前特意交代,您的豆腐腦要多放蝦皮,還得是昨天剛曬好的新蝦皮。”林墨舀了一勺豆腐腦,鮮得恰到好處,心裡突然暖暖的。他看向攤前的老太太,老太太正對著他笑,用左手比了個“好”的手勢,雖然動作緩慢,卻滿是善意。

這時,蘇曉燕發來一條微信,附帶一張照片:她穿著白色護士服,站在社區醫院的護士站,胸前彆著工作牌,笑得眉眼彎彎。文字裡寫著:“林醫生,我報到啦!張叔他們把早餐攤照顧得很好,您要是想吃芝麻餅,就讓張叔給您留著,我晚上回來做!”

林墨回複了個“加油”的表情,抬頭時,看見朝陽正好爬過巷口的屋頂,金色的光灑在早餐攤前,灑在張叔翻攪油條的手上,灑在李姨收錢的笑臉上,也灑在老太太撿芝麻的竹筐裡。空氣中的芝麻香、油條香、豆漿香混在一起,成了清晨最治愈的味道。

他突然覺得,所謂生活的暖意,從來不是驚天動地的大事,而是有人願意為你調慢擀麵杖的節奏,有人願意幫你扛起早餐攤的擔子,有人願意在淩晨四點的巷口,為你留一碗熱乎的豆腐腦。這些細碎的善意像芝麻粒一樣,不起眼,卻能在歲月裡,釀出最醇厚的香。

那天的手術,林墨做得格外順利。下台時,主任拍著他的肩膀說:“看來你狀態真的調整好了,手穩得很!”林墨笑著說:“可能是樓下的早餐攤,給了我最好的‘麻醉劑’吧。”

傍晚回家時,他特意繞到早餐攤,張叔正收拾東西,老太太坐在輪椅上,手裡拿著個油紙包。看見林墨,老太太顫巍巍地把油紙包遞過來,蘇曉燕從後麵走出來,笑著說:“這是我媽讓我給您留的芝麻餅,她說您今天做手術,吃芝麻養腦。”

林墨接過芝麻餅,指尖傳來熟悉的溫度。他咬了一口,甜香在嘴裡散開,和小時候父親做的味道一模一樣。巷口的路燈亮了,暖黃的光落在他們身上,像一層溫柔的紗。林墨突然明白,有些溫暖,會像這淩晨四點的芝麻香一樣,永遠不會消散,會在平凡的日子裡,悄悄治愈每一個需要被溫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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