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聘婷的眼神不經意地略過下方的24小時便利店。一股借酒消愁的情緒便抑製不住的湧上心頭。
櫥窗裡堆疊的廉價啤酒箱,像某種無聲的召喚。這滿心無處可泄的悲苦和荒涼,或許在酒精的麻痹下方能得以暫時忘卻吧。
思及此,周娉婷幾乎沒有猶豫,立刻付諸行動。
她抓起床上那件單薄的外套,套在身上,也懶得整理淩亂的頭發和憔悴的麵容便起身往門口走去。
隻是映在玄關處鏡子裡那個落寞、灰敗的影子,讓她自己都覺得陌生。
周娉婷收回目光,赤腳踩進冰冷的鞋裡,打開門,決絕的走了出去。
走廊裡昏暗的光線將她瘦削的身影拉得細長,如同一個執意走向深淵的幽靈。
深夜的便利店,空曠得令人窒息。
天花板上熒光燈管,光線刺眼而冰冷,將貨架上花花綠綠的包裝都照得仿佛失去了溫度,隻剩下一種冰冷無情的浮華感。
周娉婷徑直走向冷藏櫃。
她的目光快速掃過那些熟悉的啤酒品牌,最終卻停在了一排瓶裝,標簽也花裡胡哨的白酒上。
也對,啤酒的苦澀已經不夠味了,現在的她需要更烈的刺激,最好能像刀子一樣割開喉嚨、燒穿胸膛、把那些肮臟的記憶和徹骨的寒意都燒成灰燼。
周聘婷毫不猶豫地伸手,指尖觸碰到冰冷的玻璃瓶身時,那寒意讓她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她拿起兩瓶度數最高的,不醉不休!
走到收銀台前,周聘婷從口袋裡掏出幾張皺巴巴的零錢,硬幣碰撞發出清脆而微小的聲響,在寂靜的店裡格外清晰,像是在提醒她現下的窘迫。
年輕的男店員睡眼惺忪,麵無表情地收錢、找零,整個過程沒有一句多餘的問候,甚至連眼皮都沒多抬一下。
這種徹底的漠視,反而讓她覺得自在。她不需要同情,尤其不需要陌生人的同情,那隻會顯得她更可憐。
接過裝著烈酒的塑料袋,周聘婷乾脆利落地轉身離開。重新回到賓館的房間,關上門,全程不過一刻鐘。
世界再次隻剩下她和無邊的孤寂。
周聘婷蹬掉鞋子,再次爬上那個狹窄的窗台。冰冷的牆壁貼著她的脊背,卻奇異地帶來一絲清醒的痛感。
她擰開瓶蓋,隨著“啵”的一聲輕響,一股濃烈的酒精氣味瞬間彌漫開來,辛辣而霸道。
她沒有用杯子,當然也不需要。她對著窗外那輪依舊清冷的月亮,也對著玻璃窗上自己模糊的,扭曲的倒影,高高舉起了瓶子。
“這一杯——”
她的聲音沙啞,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平靜,“敬我喂了狗的三年青春,敬我瞎了的眼,敬我蠢透的心!”
話音未落,她便仰頭狠狠灌了一大口。
“咳——!”
辛辣的液體如同滾燙的岩漿,瞬間灼燒過她的喉嚨、食道,最終在胃裡炸開一團猛烈燃燒的火焰。
這火焰燒得她眼淚瞬間飆出,五臟六腑都跟著翻攪起來。
這痛苦如此劇烈,如此真實,反而壓過了心口那鈍刀子割肉般的痛苦。
很好,她要的就是這種感覺——用更尖銳的痛,去覆蓋那無邊的,令人窒息的悲哀!
她急促地喘息著,任由生理性的淚水衝刷著臉頰。
待那股灼燒感稍稍平複,她再次舉起瓶子,眼神死死盯著玻璃上那個流淚的影子。
“這一杯,蔣耀川,我敬你!”她的聲音落寞無比,“敬你的懦弱無能,護不住自己的妻!敬你和你那一家子吸血的螞蟥!敬你讓我當牛做馬,到頭來卻連個外人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