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娉婷拖著依舊疲憊的身體來到了先航駕校練習場。
到的時候,老張已經在教學了。
學員看著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性,保養得宜。
可架不住老張持續高強度的國粹輸出,這位阿姨的麵部表情眼見著越來越扭曲,不多時她的眼眶就蓄滿了眼淚。
“哎,哎,哎你哭什麼啊?!”老張頓時慌了,有點手足無措了起來,尷尬得四處張望,然後就和周娉婷四目相對了,“呃,那個……那個什麼婷是吧?你過來一下!”
周娉婷腦門頓時閃過三條黑線,這是要輪到自己被淩遲的節奏了?她歎了一口氣,無奈的上前,在老張麵前站定。
“昨天我教你的還記得不?”老張難得的輕聲細語。大大緩解了周娉婷緊張的情緒。
“記得!”
“那行,你上來給她演示一遍。”然後,老張轉頭對著身邊還在抽咽的女士說道,“要不……要不你坐後麵……後麵看一下彆人是……是怎麼操作的?”
女士並不多言,隻是默默地打開駕駛室車門走了下去,然後又安安靜靜地坐在了後排。
周娉婷側身坐進了駕駛室,三九點握盤握穩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踩離合——掛擋——拉手刹——右腳輕踩油門。
車子緩慢的往前動了起來。
周娉婷小心翼翼地操控著方向盤,努力回憶著昨天老張吼叫式教學的每一個要點。
車子在練習道上緩慢而平穩地行駛著,她緊盯著前方,精神高度集中。
每一次換擋、每一次轉向,都力求精準。
老張在一旁看著,緊繃的臉上難得地緩和了一些。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依舊粗糲,但音量明顯降了幾個分貝,甚至帶上了一絲刻意的“循循善誘”:“看見沒?看見沒!人家小姑娘,昨天才學的!離合踩穩了,油門輕輕給,方向打準了,這不就走得挺好嘛?哪有什麼難的!關鍵就是彆慌,穩住!”
他的目光時不時瞟向後排那位還在無聲抽泣的女士,語氣不自覺地又軟了幾分:“開車啊,它就是個熟練工!膽子放大點,手腳配合好,沒那麼嚇人!你看她,不也緊張嗎?但人家不慌,按步驟來,這不就成了?”
周娉婷聽著老張這“溫和版”的指導,心裡哭笑不得。
昨天對她吼得地動山搖,今天倒是拿她當正麵教材了?
她繼續專注地操作,完成了一個平穩的轉彎,然後按照步驟,減速、踩離合、輕點刹車、掛空擋、拉手刹,最後鬆離合和刹車。車子穩穩地停在了起點附近。
“喏!這不就停好了?”老張如釋重負,仿佛完成了一項重大任務,趕緊對著後排說,“看清楚了吧?流程就這麼回事兒!你……你要不要再上來試試?”他試探著問,語氣裡帶著明顯的討好和小心翼翼,生怕再惹哭了這位“瓷娃娃”般的學員。
車內一時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隻有引擎熄火後輕微的餘響。
良久,就當老張準備讓周娉婷繼續練習時,後排傳來一個帶著濃重鼻音,卻異常清晰堅定的聲音:“等一下!”
周娉婷和老張都愣了一下,同時看向後排。
隻見那位女士深吸了一口氣,抬起手背用力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痕,原本有些渙散的眼神此刻卻聚焦起來,透著一股豁出去的倔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