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依舊若上次來時那般,地上、案上散落無數寫滿字的箋紙。小婉目中充滿了偏執的期待並緊張。
淩雲看著她此副模樣,心下暗歎一聲。他根本未細看那份稿子,更遑論修改。然此刻,他深知絕不可直言相告,否則以此姑娘性子,非當場崩潰不可。
他沉吟片刻,儘量讓自家語氣顯得誠懇並具說服力:“小婉姑娘,你的詩稿…我仔細拜讀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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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小婉緊緊盯著他,呼吸都急促起來。
“文章…情感真摯,字字泣血,將…女子身陷風塵的不甘與掙紮,描繪得…入木三分。”淩雲斟酌用詞,避開了那些過於驚世駭俗的情節,“尤是…那份渴望掙脫牢籠、追尋真我的…心氣,極為動人。”
小婉的目越來越亮,麵上泛起激動的紅暈:“真的?!那…那修改之處呢?!”
“修改…”淩雲頓了頓,話鋒一轉,“小婉姑娘,文章之道,貴在情真。過分的雕琢修飾,有時反會失了原本的靈氣與銳氣。你的文字,自有其…獨特的生命力與鋒芒,此…正是其最難能可貴之處。若強行以世俗章法框束,反倒不美。”
他看向小婉,語氣變得鄭重:“況,此文乃你心血之作,是你…‘道’之所在。外人…實不宜過多置喙。保持其本色,或…更能打動人心。”
此一番似是而非、充滿“理解與尊重”的話,果精準搔到了小婉的癢處!
她猛瞪大眼,目中爆出難以置信的狂喜光芒,激動得聲線都在顫:“你…你真如此認為?!你覺得…我的‘道’…是對的?!我的文章…不用改?!”
“至少…在我看來,其真情實感,遠勝那些無病呻吟的矯飾之作。且我周邊的小娘子皆愛看。”淩雲肯定頷首,心下卻暗自汗顏。此大概是他穿越以來,說過的最違心、卻又最“有效”的話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便知道!我便知道!”小婉激動得在原地轉圈,手舞足蹈,險些碰翻案上油燈,“謝你!淩公子!你…你真是我的知音!我的伯樂!我…我定會繼續寫下去!寫出更好的文章!”
看著她重燃鬥誌、甚至有些亢奮過度的模樣,淩雲暗鬆一氣,總算暫時糊弄過去了。
他趁機轉開話題,低聲問道:“小婉姑娘,方才見你姐姐…似心情不佳?可是遇了甚難事?”
小婉聞此,麵上興奮稍褪,搖首,茫然道:“我亦不知…她此般有好幾日了。亦不接客,亦不怎麼出門,便一人待在房裡發呆,有時還唉聲歎氣的…問她,她亦不說。”
淩雲心下疑惑更甚。賽金花此般模樣,絕不尋常。然他亦知自小婉此處問不出甚,便道:“既如此,你好生歇著,專心…寫文章。我…先告辭了。”
“嗯!淩公子慢走!下次…下次我寫了新的,再拿予你看!”小婉完全沉浸在了被“認可”的喜悅中,歡快將淩雲送出門。
淩雲走下樓梯,回至賽金花房門外,猶豫了一下,還是輕叩了叩門。
“進來。”內裡聲線依舊慵懶。
淩雲推門進去。賽金花仍保持著先前姿勢,背對他,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
“姐姐,我…看完了。小婉姑娘她…心情似好些了。”淩雲開言道。
“嗯。”賽金花淡淡應了一聲,並未回頭。
淩雲頓了頓,自懷中取出那把方才她欲扔未扔的象牙梳,輕放於榻邊小幾上:“姐姐…你的梳。”
賽金花緩緩轉回身,目光落於那把梳上,眼神複雜難明。她伸出手,輕拿起梳,摩挲著其上精細花紋,靜默片刻,忽低聲道:“你…走罷。”
淩雲一愣:“姐姐…”
“我累了。要歇著了。”賽金花打斷他,聲裡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疏離並疲憊,“不留你了。”
此…此便要趕他走?淩雲簡直不敢信自家耳朵!此還是那個千方百計欲留他過夜、甚至不惜用妹妹做借口的賽金花嗎?
他看著她那明顯心事重重、卻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側影,心下雖滿是疑問,卻也知不便再留。隻得拱手道:“既如此…姐姐好生歇息,淩某…告辭了。”
賽金花未回頭,亦未回應,隻是默然望著梳,仿那上麵有甚極其吸引她的物事。
淩雲隻得滿腹狐疑退出房間,輕帶上門。
行在回廊上,他忍不住回首望了望那扇緊閉的房門。今晚的賽金花,太反常了!究竟…發生了何事?
他搖了搖頭,帶著一肚子的疑惑,離開了此座仿被某種無形陰霾籠罩的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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