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閘門轟然打開,帶著青草和粉筆灰的氣息。
班上調皮的男生們擠眉弄眼,故意在我和他擦肩而過時起哄:“江予安!林月!羞羞羞!”
還有人用紅色的彩紙,笨拙地疊了兩個歪歪扭扭的愛心,偷偷塞進我們的課桌抽屜裡。
我的臉瞬間紅得像熟透的番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可他呢?他隻是微微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個無奈又坦然的笑容,並沒有像其他被起哄的男生那樣惱羞成怒或者刻意疏遠。
他依舊會在課間走過我的座位,自然地問我借橡皮;放學路上,如果他外婆做了好吃的糖糕或者烤紅薯,他會特意放慢腳步等我,小聲說:“外婆今天做了這個,給你留了一份。”
周末,他會邀請我去他外婆家。那間老房子總是彌漫著食物的香氣。
外婆慈祥地笑著,把最大最甜的紅薯塞到我手裡。我們趴在陳舊卻乾淨的方桌上寫作業,他會耐心地給我講解那些讓我抓耳撓腮的數學附加題,思路清晰,聲音溫和。
陽光透過老式的玻璃窗,在他長長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陰影。
那段時光,懵懂、青澀,卻又像包裹在透明糖紙裡的水果糖,帶著純粹的甜意和暖光。
他是我童年裡,一抹格外鮮亮、溫暖的存在。
隻是……
記憶的畫麵戛然而止,像斷了片的舊電影。
笑容明朗的籃球少年,耐心講解題目的同桌,分享烤紅薯的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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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影像都模糊、褪色,最終定格在昏暗樓道口,那個坐在輪椅上、沉默清瘦的側影。
還沒等到小學畢業,他就毫無征兆地轉學走了。
像一顆投入湖麵的石子,漾開一圈漣漪,然後徹底消失,再無音訊。
那些懵懂的好感,那些課桌抽屜裡笨拙的紅色愛心,那些午後陽光裡的講題聲,都隨著他的離開,被封存在了時光的角落裡,漸漸蒙塵。
自那以後,再沒見過。
直到今天。在人生最狼狽不堪的時刻,在充斥著背叛和絕望的深淵邊緣,命運以一種最荒誕的方式,將這個幾乎被遺忘的影子,重新推到了我的麵前。
他不再是那個陽光下奔跑的少年,他被禁錮在了冰冷的輪椅上。
而我,穿著象征屈辱的紗裙,為了那點可憐的臉麵,向他提出了一個更加荒誕的交易。
身上的紅色真絲睡袍冰涼滑膩,像一條冰冷的蛇纏繞著身體。
我蜷縮在寬大得令人心慌的婚床上,淚水無聲地再次浸濕了枕套。
這一次,不是為了顧遠的背叛,而是為了那段猝然中斷、再也回不去的純真時光,為了那個記憶中笑容明亮的男孩,也為了此刻黑暗中,那個坐在輪椅上、眼神沉靜如深潭的男人。
命運啊,你究竟給我們開了一個怎樣殘忍又荒謬的玩笑?
我攥緊了被角,將臉深深埋進冰冷的絲綢裡,仿佛這樣就能隔絕所有紛亂的現實和洶湧的回憶。
黑暗中,隻剩下自己沉重而壓抑的呼吸聲,和窗外城市永不停歇的、冰冷的脈搏。
那抹童年記憶裡的暖光,此刻遙遠得如同隔世的幻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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