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陷入短暫的安靜,隻有紅酒的香氣在空氣中浮動,和我那句帶著酒意和不確定的“我好像…更不想就這樣真的‘不再遇到’了”在輕輕回蕩。
“不想‘不再遇到’?”蘇曼猛地從沙發上直起身,眼睛因為酒意和興奮瞪得溜圓,她咂摸著我這句話,然後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指著我的鼻子,聲音因為激動和微醺而拔高,甚至有點含糊不清:“那不就是…嗝…那就是還想遇到對吧?!林月,你完了!你栽了!”
她的結論像一顆小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瞬間在我心裡激起更大的漣漪。我還沒來得及反駁或思考,另一邊的許薇突然“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許薇的動作有點猛,帶得身下的沙發都輕微晃了一下。她的臉上沒有了剛才聽故事時的溫柔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恍然大悟和難以置信的震驚。
她幾步就走到玄關附近,指著隔壁那堵牆的方向,猛地回頭看我,聲音都變了調:
“等等!月月!你剛才說…江予安是你鄰居?!”她快步走回客廳中央,眼神銳利地盯著我,“我記得你這層就兩戶!你隔壁那家…難道…難道江予安他就住…隔壁?!”她最後兩個字幾乎是咬著牙問出來的,手指用力地指向那堵將我和江予安隔開的牆壁。
我被她倆的反應弄得有點懵,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對啊,就是他…我也是昨天扔垃圾時才發現的…”
“我的老天爺啊!”我話音未落,蘇曼也像被電擊了一樣從沙發上彈了起來,結果因為酒意上頭,身體晃了兩下,她扶著沙發背才站穩,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和荒謬感而變得異常響亮,“林月!你們這是什麼孽緣…不對,是緣分!天大的緣分啊!假結婚結出個真鄰居?!小說都不敢這麼寫吧?!這簡直比偶像劇還偶像劇!”她激動地揮舞著手臂,差點打翻茶幾上的酒杯。
我看蘇曼站都站不穩了,便想趕緊站起來去扶她一把:“曼曼你站穩點…”
誰曾想,我剛站起來,腳下就是一個趔趄,身體不受控製地晃了晃,比蘇曼還先一步失去了平衡!
“哎喲!”蘇曼驚呼一聲,眼疾手快地一把撈住了我的胳膊,才沒讓我直接摔地毯上。
可她自己也是歪歪扭扭的,我們倆簡直就像風中搖擺的蘆葦。
蘇曼喘了口氣,非但沒有扶穩我,反而借著這股力,半推半抱地把我用力按回了沙發裡!
“坐好!你給我坐好!”蘇曼自己也一屁股跌坐回旁邊的沙發上,胸口起伏,臉頰緋紅,眼睛裡卻燃燒著熊熊的八卦之火和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興奮。
她猛地一拍沙發扶手,對著我大聲宣布:
“月月!聽姐的!喜歡就追!彆慫!這簡直是天賜良機,近水樓台先得月啊!”
她湊近我,帶著濃鬱酒氣的呼吸噴在我臉上,語氣斬釘截鐵,像是在傳授什麼人生真諦,“我告訴你!治療失戀最好的辦法是什麼?就是立刻、馬上、開始下一段戀愛!衝淡悲傷懂不懂?你現在手裡握著現成的、活生生的‘藥引子’!還等什麼?給我喝了它!拿下他!”
蘇曼的話像機關槍一樣掃射出來,充滿了醉酒的豪邁和不講道理的邏輯。我被她的氣勢和直白震得目瞪口呆,臉上燒得更厲害了。
“蘇曼!你胡說八道什麼?!”許薇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皺著眉頭走過來,把激動得快要撲到我身上的蘇曼往後拉了拉,讓她坐穩。
許薇雖然也喝了酒,但顯然比蘇曼理智得多,她的眼神裡充滿了擔憂和一絲不讚同。
“月月,雖然…我也覺得這個江先生,從你描述的童年和蜜月來看,人品似乎還不錯,也挺細心,”許薇的聲音溫和但清晰,她看著我,眼神帶著一種姐姐般的關切,“可是…”她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眉頭微微蹙起,“可是他終究…差了那麼一點。或者說,他麵臨的現實,差了那麼一點。”
許薇說話的時候,她的左手一直無意識地、有節奏地輕輕拍打著自己的左腿外側。這個細微的動作,像一根針,瞬間刺破了我被酒精和閨蜜慫恿衝昏的頭腦。
我當然知道她擔心的是什麼。
許薇的擔憂,清晰得如同寫在臉上。
在跟江予安重逢以前,或者說,在真正麵對一個需要終身依靠輪椅生活的男人之前,我也曾有過類似的、根植於世俗眼光的顧慮。我也曾下意識地覺得,一個無法自由行走的人,在生活的諸多方麵會麵臨難以想象的困難和局限。找一個這樣的伴侶,需要多大的勇氣和犧牲?
可是…
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填滿了,酸酸脹脹的,又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酒精讓我的思緒變得緩慢,卻也讓某些被忽視的感受無限放大。
重逢江予安後,那些預設的困難、那些關於“行走能力”的符號化標簽,似乎都在真實的他麵前,一點點褪色、模糊,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重要的,不是他能不能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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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是那個在雜物堆裡找到嚇哭的我,伸出手說“彆怕”的小小身影。
重要的,是那個在雨後的水窪前,沉默地蹲下來說“上來”的瘦弱卻可靠的脊背。
重要的,是那個在婚禮上,雖然坐在輪椅上,卻依舊氣場強大、冷靜地替我化解尷尬的“臨時新郎”。
重要的,是那個在蜜月旅行時,會默默陪伴我、會記得我口味的細心男人。
重要的,是那個明明就住在我隔壁的…江予安。
他是江予安。
是跨越了我童年和現在兩個時空的朋友。
是幫我挽回了人生最大一次尷尬和顏麵的“恩人”。
更是…那個在他留下戒指離開後,讓我這兩天魂不守舍、心心念念、牽腸掛肚的人。
那份在意,那份生氣,那份不想錯過的心情,早已超越了“能不能走路”這個單一的維度。
我抬起頭,看向許薇,迎上她充滿憂慮的眼睛,又看了看旁邊醉眼朦朧卻一臉“挺你”的蘇曼。
酒意讓我的視線有些模糊,但心底的聲音卻異常清晰。
我沒有直接反駁許薇,也沒有立刻附和蘇曼。我隻是靠在沙發背上,感受著心臟在胸腔裡有力地跳動,帶著一種微醺的暖意和豁然開朗的平靜。
是啊,能不能走路,好像…真的沒那麼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是誰,他對我意味著什麼,以及…我此刻,無比清晰地,不想錯過他。
窗外的夜色更深了,城市的燈火在遠處閃爍。而在這小小的、溫暖的客廳裡,一個帶著酒氣和勇氣的決定,正在悄然生根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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