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角落的小桌旁,我和江予安相對而坐。我小口扒拉著自己飯盒裡的飯菜,眼睛卻時不時瞟向對麵安靜喝粥的江予安,心思早就飛到了九霄雲外。
我在盤算我的“陪床”大計!
“陪床”的念頭從知道江予安住院那一刻起,就已經像隻不安分的小鹿,在我心裡左衝右撞了。
現在,我的心裡已經有了大概的想法,可行性分析在腦海中飛速運轉:
核心障礙:護工張哥。有他在,江予安絕對有一萬個理由拒絕我留下。
突破口:身份!現在在張哥甚至護士眼裡,我可是“江太太”!這個身份,就是最好的武器!
策略:第一步,必須讓張哥今晚“自願”回家休息!怎麼“自願”?當然是我這個“江太太”出麵,體恤下屬也好,暗示“夫妻”想獨處也罷,總之,得讓張哥覺得他今晚不在是理所當然,甚至是對我們好!
第二步:張哥一走,病房裡就剩我和江予安。我這個“合法妻子”留下照顧生病的丈夫,天經地義!他還能用什麼理由趕我走?總不能再搬出“假結婚”那一套來打臉吧?
想到張哥可能會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然後“識趣”告退;想到江予安麵對我這個“名正言順”的“江太太”可能吃癟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一股“奸計”即將得逞的興奮感直衝天靈蓋,我實在沒憋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嘴角咧得老高。
這突兀的笑聲在相對安靜的角落顯得格外清晰。
江予安握著勺子的手頓住了。
他抬起眼,那雙深邃的眼眸帶著明顯的困惑和探究,精準地落在我笑得一臉“不懷好意”的臉上。
“怎麼了,林月?”他眉頭微蹙,聲音帶著疑問,“你這是在笑什麼?”問完,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前的病號服,又抬手,用指腹輕輕抹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周圍——他以為是自己吃飯沾到米粒或者湯汁了,才惹得我發笑。
看著他這略帶點笨拙的自檢動作,我笑得更歡了,趕緊擺手:“沒什麼沒什麼!”我強忍住笑意,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正經一點,還故意催促道,“快吃快吃!吃完我陪你回病房休息!”語氣裡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雀躍和迫不及待。
江予安狐疑地看了我一眼,顯然不太相信我的“沒什麼”。但他也沒追問,隻是慢條斯理地又喝了一口粥。
咽下去後,他放下勺子,目光投向窗外暮色四合的天空,語氣帶著點難得的放鬆和提議:
“不急。天還沒黑透,一會兒再去小花園散散步吧?”
散步?!
我正沉浸在“趕走護工、成功陪床”的美好幻想裡,聽到他這提議,幾乎是脫口而出:
“不去了吧!”我腦子還沒完全轉過來,下意識地就接了一句,“你又不能散步。”
話音剛落,我自己就後悔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果然,這句話像一根細針,精準地刺破了江予安剛才那點難得的輕鬆氛圍。
他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那點望向窗外的閒適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緩緩低下頭,目光落在自己的腿上,長長的睫毛垂下來,遮住了眼底翻湧的情緒。整個人的氣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了下去,像被烏雲籠罩。
他沒再看我,也沒說話,隻是默默地拿起勺子,又機械地往嘴裡送了兩口粥。動作很慢,仿佛那粥失去了所有滋味。然後,他放下了勺子,再也沒有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