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初,魯迪去剛果首都金沙薩的前一天,找陳默喝了次茶。
公寓的陽台上,擺著張木桌,娜姆端來沙棗糕和熱茶。魯迪穿著件新做的西裝——不是卡魯那件舊的,是他讓裁縫按雜誌上的樣子做的,深藍色,很合身。
“會長,我明天就走了。”魯迪給陳默倒了杯茶,“跟傑克先生一起去,他認識剛果工商局的人。”
“談不攏咋辦?”陳默問。
“能談攏。”魯迪很有信心,“剛果政府窮得很,咱們給他們交稅,他們肯定樂意。再說,我帶了‘禮物’——十塊金磚,是我用鐵礦跟雇傭軍換來的,夠給工商局的人塞牙縫了。”
陳默皺了皺眉:“行賄?”
“辦事嘛。”魯迪笑了笑,“剛果這邊都這樣,不給好處辦不成事。我打聽了,工商局的局長叫姆巴,貪得很,給他五塊金磚,他肯定幫忙。”
陳默沒說話。他知道魯迪說得對,在這種地方,規矩有時候不如金磚管用。
“要是他們要收咱們的地咋辦?”陳默問。
“不會。”魯迪搖頭,“他們才不管沙漠裡的地,隻要咱們交稅,承認他們是‘政府’,他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打算把金沙會注冊成‘金沙會公司’,定義成‘私產’,這樣地就是公司的,政府不能隨便收。”
“私產?”陳默愣了愣,“金沙會是大家的,不是你一個人的。”
魯迪放下茶杯,看著陳默,眼神很認真:“會長,我知道是大家的。但注冊成‘私產’,才能保住。要是注冊成‘集體’,政府隨時能以‘國有化’的名義收走。注冊成我的私產,他們要收,就得先問我同意不同意,問金沙會的五千多人同意不同意。”
他頓了頓,又說:“您放心,我隻是掛個名。金沙會的地,還是大家的;糧食,還是大家分;房子,還是大家住。我就是想給金沙會找個‘護身符’。”
陳默看著他,看了很久。魯迪的眼睛裡有野心,這是真的;但他也確實想保住金沙會,這也是真的。他要是想把金沙會據為己有,根本不用跟陳默商量,直接去注冊就行。
“注意安全。”陳默最終說。
魯迪笑了,眼睛亮得像星星:“謝謝會長!我肯定把事辦成!”
第二天,魯迪和傑克出發了。坐的是傑克部隊的越野車,帶了五個私兵,還有那十塊金磚。百姓們在柏油路兩旁送行,喊著“魯迪執行長早點回來”,魯迪從車窗裡探出頭,笑著揮手。
陳默站在公寓樓頂,看著越野車消失在路儘頭。娜姆走到他身邊:“你真信他?”
“信不信都得讓他去。”陳默說,“金沙會總得有個合法身份。”
魯迪走了半個月,沒消息。陳默有點擔心,怕他在金沙薩出亂子。巴老也天天來問:“魯迪執行長咋還不回來?是不是談崩了?”
陳默隻能說:“再等等,傑克跟著呢,沒事。”
半個月後,魯迪回來了。越野車停在廣場上,魯迪從車上跳下來,手裡拿著個本本,舉得高高的:“鄉親們!辦成了!咱們金沙會合法了!”
百姓們圍上來,看著那個本本。上麵寫著“剛果共和國工商登記證”,還有“金沙會國際農墾開發集團公司”的字樣,經理人那一欄,寫著“魯迪”。
“以後咱們就是剛果的合法公司了!”魯迪笑著喊,“政府承認咱們的地,咱們給政府交稅!沒人敢隨便欺負咱們了!”
“魯迪執行長厲害!”百姓們歡呼起來,把魯迪舉起來,拋向空中。
陳默走過去,魯迪從人群裡擠出來,把本本遞給陳默:“會長,您看。”
陳默翻開,裡麵的字是法語,看到“私產”“魯迪”幾個字。
“姆巴局長收了五塊金磚,把手續全辦了。”魯迪小聲說,“他說以後每年給工商局交一千歐元,就能保住身份。”
“一千歐元?”陳默愣了愣,這錢不多。
“是啊,他們窮瘋了,有得賺就高興。”魯迪笑了,“我還跟姆巴局長拍了照,掛在公司門口,以後叛軍和雇傭軍看到,就知道咱們有政府撐腰,不敢亂來了。”
陳默合上本本,還給魯迪:“以後金沙會就是‘公司’了?”
“是啊。”魯迪點頭,“我是總經理,您是董事長。以後咱們按公司的規矩來,建個董事會,元老們當董事,大家一起管事兒。”
“百姓們知道是‘私產’嗎?”陳默問。
“知道。”魯迪說,“我跟他們說了,就是掛個名,地還是大家的。他們不在乎這個,隻在乎合法了,沒人敢欺負了。”
陳默看著廣場上歡呼的百姓,確實沒人在乎“私產”還是“集體”。他們隻在乎魯迪回來了,事辦成了,以後日子更安穩了。
“以後彆再強買強賣了。”陳默說,“現在合法了,得守規矩。”
“我知道。”魯迪點頭,“以後咱們正經做生意,跟部落換東西,按市場價;跟雇傭軍和叛軍打交道,隻換急需的,不逼他們。”
陳默點點頭,沒說話。
晚上,魯迪在公寓裡擺了酒,請了元老們和傑克。大家喝著酒,說著話,都在誇魯迪“有本事”。傑克拍著魯迪的肩膀說:“你這步棋走對了,以後金沙會就是‘正規軍’了。”
魯迪笑著給大家敬酒,輪到陳默時,他舉起杯:“會長,我敬您。沒有您,我啥也乾不成。”
陳默舉起杯,跟他碰了碰:“好好乾。”
酒液下肚,有點辣。陳默看著窗外的金沙社區,燈火通明。鋼筋混凝土的公寓樓,柏油路,路燈,廣場,像個夢。
這個夢是魯迪做的,用不擇手段的方式,卻做得很結實。現在,這個夢又被貼上了“合法”的標簽,好像更不容易碎了。
可陳默心裡總有個疙瘩。魯迪成了“總經理”,金沙會成了“私產”。現在他還說“隻是掛個名”,以後呢?
他看著魯迪在人群中笑,舉著酒杯,意氣風發。這個十七歲的少年,現在成了金沙會的“主人”。
陳默喝了口酒,沒說話。他知道,金沙會的“魯迪時代”,才剛剛開始。這時代有柏油路,有公寓樓,有合法身份,卻也藏著看不見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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